灾民们领到的全是陈粮,本就有些不满,可若不吃等着他们的就是活活饿死,所以大家也就默默认了,谁也没想跟着朝廷做对。
毕竟那么多年下来,每次遭了灾不是救济银被层层克扣,就是赈灾粮稀得跟水一样,这次只是略有发霉的陈粮已经算得上‘良心’了。
可这次有人起了个头,渐渐的,人群中不满的声音就越来越多。
“可不是嘛!这位娇生惯养的王爷哪是有心救济咱们?你们看,咱们不过是离得近了些,他身后的侍卫刀都要拔出来了,他就是在这做做样子,今天是陈粮,可明天说不准连水都不会给咱们了!”
“他们这些皇亲国戚说到底还是我们辛苦交税养着的,可他们半点不拿我们当人看!”
“他们这些皇亲国戚日日大鱼大肉,却拿发了霉的粥给我们,朝廷就是这么对待百姓的?”
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多,城门口的灾民也慢慢聚拢过来,灾民眼里露出凶光,有大胆的一把将桶里的稀粥掀翻,越来越多的人群开始聚拢,将黎承承给围了起来。
“你们想做什么!”黎承承有些紧张的往后退了几步,还是端着王爷的架子对着灾民喊道:“朝廷好心给你们一口饭吃,你们不知感恩,这是想反么?!”
人群沉默的一步步逼近,没人理他说了什么。
黎承承慌忙后退,在护卫的掩护下一路小跑进了城门。
灾民们一看王爷都要跑了,不管不顾的就一窝蜂的就往里面挤。
眼看场面即将失控,黎承承对着城门口的守卫大喊:“关城门!别让这些刁民入城!”
城门口的守卫闻言微微皱眉,没有陛下的旨意,他们不敢随意关了城门,何况这些百姓长途跋涉赶来凉京就是为了一口吃的,活下去罢了。
若是此时把城门关了,就等于把他们唯一的活路给断了,若是这样引发了民变可怎么收场?
可若不关,眼看着灾民都把怒火发在了三皇子身上,若三皇子有个好歹,他们的命也算走到头了。
吃着皇家饭,就算再怎么不愿也得听这些皇亲国戚的,守城统领深叹了口气咬着后槽牙吩咐守卫:“关城门!”
城门缓缓关上,愤怒的人群大多被阻隔在城门外头,可凉京城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灾民,他们本不想反,来到这里不过是为了一口饭吃。
可见到黎承承根本不管他们死活,竟直接下令将城门关了,他们好些亲人都还在城外,心中不免气愤。
“这狗王爷不给咱们活路!咱们还管他这许多做什么!”
一只沾满泥污的破旧的鞋子从人群里精准的就砸到了黎承承的脸上。
护卫们大惊失色,连忙将黎承承护在身后一路后退,直直退到了宫门口,这些灾民都没有放过他。
宫门口的禁军统领看到这一幕匆忙带着禁军赶来帮忙拦住暴动的灾民。
“殿下,您不是去施粥了吗?这是怎么了?”
禁军统领梁宴边指挥禁军拦着百姓,边向黎承承看去。
黎承承一路孙子似的躲在护卫身后,可还是被砸了许多臭鞋,心中难免就怨恨了起来,这会看到梁宴带着禁军前来镇压灾民,立即道:“这些刁民想反!梁统领赶快把他们全部抓起来!”
梁宴将信将疑的听着,可到底是没行动,这么多的灾民全都抓起来可不是他一个王爷说了算的,何况事实究竟是不是这样,还有待确认。
他对着黎承承躬身道:“殿下现行进宫吧,这里有我们,至于这些灾民...还得属下禀明陛下再做决定。”
“不行!”黎承承一把拉住了他。
这些刁民口口声声拿新粮陈粮说事,他心里也没底,若真闹到了父皇那,只怕不好收场。
看着黎承承这个反应,梁宴越发觉得事情不是他说的那样。
“三殿下!”张公公从宫道上疾步而来,看了一眼梁统领,随后对着黎承承道:“陛下在金华殿等您,跟咱家走一趟吧。”
黎承承眼皮狠跳了下,从灾民闹事到现在不过短短半柱香的时间,父皇这么快就知道了?
“殿下?”见黎承承没动,张公公又叫了声。
“是,麻烦公公带路。”
一路上,黎承承忐忑不已,快行至金华殿前他悄悄对着心腹使了个眼色。
心腹暗暗点了点头,悄悄退至一旁,待四周无人后,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长春宫的方向。
不一会,黎承承便来到了金华殿外。
张公公做了个请的姿势,黎承承这才艰难的跨步入了殿内。
他前脚才跨进去,人都还没站稳,一碗稀粥就兜头盖脸的砸了过来。
黎承承脚步一顿,抬眼就对上了凉帝那满是怒意的脸。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凉帝说罢抓起案上的一个茶杯就又朝着他掷去。
黎承承连忙跪地行礼,委屈道:“儿臣不知犯了何错,竟引得父皇如此生气。”
“好一个不知道!”凉帝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户部尚书,“杜遵,你跟他说说,他都做了什么!”
杜遵躬手应是,随后看向了黎承承问道:“殿下管理粮仓,可否解释一下,为何官仓里好好的新粮突然就变成了陈粮?”
黎承承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一个皇子,哪能分辨得出什么新粮陈粮的!
那些粮食都是从凉京粮铺买回来的!都是这些奸商干的好事!
他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父皇!儿臣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杜遵瞧了一眼凉帝的脸色,又道:“殿下管理粮仓都说不知,那何人能知?”
黎承承被他堵得一时哑口无言。
“殿下可知新粮陈粮之间差价有多少?”
这话里话外都在说他从中赚取了私利,黎承承有心反驳,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别说赚了,他这一波可是亏了不少银子,那些粮食可是花了足足七十五万两才买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