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承被怼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杜遵趁热打铁,又来了一句:“臣还听说,灾民们只是对陈粮救济略微不满,殿下就下令关了城门,将北上的灾民一律拦在外头。”
“你放屁!”黎承承狠盯着他,“那些灾民分明是想反!本王这是怕他们惊扰了父皇,这才下令关闭城门的,怎么到了你口中变成了本王的不是了!”
砰!
凉帝一掌拍在龙案上,两人瞬间噤声。
“三皇子黎承承代仓场侍郎之位不知以百姓为先,反倒从中获取私利,着削去亲王爵位,降为晟郡王,罚廷杖三十!”
黎承承闻言蓦地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凉帝。
“父皇?”
一个皇子若是被削了爵位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将失去争储的资格!
堂堂皇嫡子,竟被降为郡王?他将沦为全天下的笑柄!
凉帝没有看他,只是对着张公公沉声道:“你是听不见吗?”
张公公一惊,他实在没想到凉帝此番如此认真,连忙招来禁卫军吩咐道:“还不快将晟郡王拉下去领罚。”
禁卫军刚要应是,门外便响起了一声通报——“后皇驾到。”
萧后也未等凉帝同意便疾步入殿,她的发饰稍显凌乱,显然是一路疾行赶来的。
而她身后跟着的正是萧国公。
“陛下,臣妾本不该过问朝堂之事,可陛下此举着实不妥,臣妾特来劝诫。”
看到萧后带着外祖父一同来了,黎承承提起的心脏猛然落入实地,瞬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跪着朝萧后爬了几步低声说道:“父皇要削我爵位,母后救我。”
萧后撇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而看向了沉着脸色的凉帝,道:“陛下,臣妾乃后宫之主,承儿可是我们的嫡皇子啊,陛下若真不念情分执意要削了承儿亲王的爵位,那不如连臣妾一并发落了吧!”
她作为一国之后,若是将她的儿子贬为郡王无疑是在打她的脸,她怎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说完她立即跪在了黎承承身旁,逼着凉帝做出决定。
见凉帝还未出声,萧国公上前两步假意训斥起萧后来:“都是一家人,你这是做什么,陛下还能不念你陪伴多年的情分不成?”
他向凉帝望去,满目恭顺,可语气却带着威胁之意:“陛下也断然不会让黑甲军凉了心不是,你莫要在此胡闹了。”
萧后能稳坐后位很大原因便是萧国公手中握有二十万黑甲军,他此番表面上是在训斥萧后,实则字字句句都在提点凉帝,莫要把他们逼急了,否则二十万黑甲军暴动,他这个帝位还能坐得稳当?
杜遵眼看情况不对,急忙开口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殿下此举已引发民怨,若不处罚不足以平民愤,请陛下三思啊!”
“区区户部尚书,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萧后厉声质问,看向杜遵,“皇子便是皇子,岂有跟百姓同罪的道理!”
谁人不知杜遵这个户部尚书是程阁老那派的,而程阁老一向支持的便是二皇子,他此番大义凛然的说这些大道理,还不是为了拉他儿子下马,好扶持二皇子!
杜遵骤然被萧后这番不留情面的怒骂一番,他不过是臣子,再如何也不能骂回去,只得轻哼一声,将衣袖重重一甩,别过头去。
殿内骤然一片沉寂,众人都在等着陛下决断。
良久,凉帝猛地睁开眸子,开口道:“看在皇后的份上便免了他的三十廷杖。”
萧后闻言大喜,刚要起身谢过陛下,却听到凉帝未完的后半句:“削去亲王爵位,贬为郡王,此事不改,无需再议。”
萧后与萧国公皆是一怔。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陛下竟然真的不顾往日情分,连黑甲军都不放在眼里,毅然决然要削了黎承承的爵位。八壹中文網
萧后站起身,顾不上往日的端庄大方,语带怨怼:“陛下!”
凉帝冰冷的目光从她身上狠狠扫过,带着不可置疑的帝王之威冷声道:“旨意已下,皇后是想抗旨不成?若皇后爱子心切非要同他一道领罪,朕也可以成全你。”
他的语气骤然寒冷:“这个皇后,也不是只有你能坐。”
萧后闻言一个踉跄,差些没站稳,还是萧国公在身后扶了一把。
话到了这个份上,足以看出凉帝的决心不可撼动。
萧后惨白着一张脸被萧国公扶着坐到一旁,她面容呆滞的绞紧手中的帕子,还在回味刚刚凉帝所说的那句‘这个皇后也不是只有你能坐’究竟是何用意。
不管殿内众人心思如何,此事已有定论,绝不可能更改。
“杜遵。”凉帝朝他看去:“如今安抚灾民情绪乃是第一要事,若是没有新粮......”
“谁说没有。”
殿外突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众人齐齐望去。
只见黎晚晚从容踏入殿中,先向凉帝行了个礼,随后道:“儿臣手上正好有一批上好的新粮,现下已安排下去,让灾民有序领取了。”
“至于灾民先前有些情绪,儿臣也都安抚好了,父皇不必忧心。”
原先像丢了魂似的瘫在地上的黎承承听完骤然抬头对上黎晚晚的眼。
她哪来的粮?
他有些后知后觉的想到,莫非......
可想到此处,他又立即否认了这个想法,黎晚晚这个没脑子的满心只知男色的废物怎么会做得出这样的局来?
不可能,一定是他多想了。
凉帝紧皱的眉眼瞬间舒展开来。
关键时刻还是宝贝女儿抗事!
“晚晚说的可是真的?”凉帝激动的站起了身子“灾民都不闹了?”
黎晚晚点头道:“灾民们不过是想要活下去,儿臣已命城门守卫打开城门,将灾民分作两批,年轻力壮的灾民儿臣命人发放四袋粮食,盘缠若干,让他们能回到故乡重建家园,”
“妇孺老弱则安置在郊外临时搭建的住所里,儿臣告诉他们,除了每日的粥和馒头,每月还可领取粮食两袋,直至灾情结束,他们可以选择留在凉京谋生,亦或是修养好身体后领取盘缠回乡,全凭他们自己做主。”
“如此,自然没有人还想作乱了,父皇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前去查看。”
凉帝听完点了点头。
他的宝贝女儿果然谋略过人,往年也不是没有灾民闹事,可官员的做法大多是派兵镇压,一股脑将全部灾民赶回家乡,不愿走的或是抓,或是杀,主要是起到震慑作用,灾民就算心中再不满也不敢赤手空拳与朝廷为敌。
可这做法久了,自然是不得民心,镇压得一时,却镇压不了一世。
而晚晚先是将有能力闹事的壮年男子妥善安置,还给予他们粮食盘缠,他们的耕地还在,有了粮食和盘缠便是有了生路,绝大多数人都是愿意回乡重建的。
这批人一走,剩下的妇孺老弱便闹不出什么大事。
而这些妇孺老弱有不少都是回乡重建的年轻男子的妻儿老小。
朝廷不强迫她们回乡,还定时发放粮食,这些人得到了善待,那些壮年自然便无了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