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武是庆忌的心腹爱将,可以托付大事之人。 所以,在跟孙武相处的时候,庆忌能够没有太多忌讳的说出一些心里话。 “寡人不介意背负骂名,被楚人唾弃。”
“然,若纵兵抢掠楚国各地黎庶之口粮,唯恐吴楚两国从此更加不死不休,楚地叛乱不断矣。”
庆忌皱着眉头道:“若撤去随城之围,则我联军也有覆灭之危,届时我等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恐将付之东流。”
“长卿,若你是寡人,此时当作何抉择?”
孙武闻言,缓声道:“大王,实不相瞒,臣也是思索良久之后,终于为大王,为我军想出第三个选择。”
“请讲。”
联军还有第三条路可走? 这让庆忌颇为诧异。 只见孙武沉吟一声道:“大王,我联军的这第三个选择,是为攻下随城,彻底消灭楚军之主力!”
“……” 庆忌眯着眼睛道:“十日之内,可行否?”
“若只以常规战法,断无可能。我军现在缺乏补给,唯一能扭转战局的方法,便是剑走偏锋,诱使楚军来攻。”
“不妥。”
庆忌摆了摆手道:“长卿,你说的这个计策,寡人之前就考虑过。”
“然,现如今我联军的粮道被断,军中人心惶惶。”
“仓促撤离,即便撤退的事宜做得再好,楚军一旦来攻,我联军也定然防不胜防,终究为楚军所破也!”
听到这话,孙武沉吟片刻后,说道:“大王,臣之对策,是不撤而诱楚军来攻。”
“……” 不撤而诱楚军来攻? 庆忌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眼前一亮的道:“长卿,你的意思是说,示弱于楚军,将计就计?”
“正是!”
对于庆忌的机智,孙武亦是十分叹服的。 一点就通! 庆忌已经在大致上,了解了孙武的对策。 现在联军只是粮草告罄,但还没有到完全山穷水尽的时候,还能放手一搏。 联军到底有多少的粮秣,楚人肯定不知情。 这就导致庆忌可以利用这一点,诱使楚军来攻。 不过,沈诸梁是否会上钩? 庆忌眉头一皱,道:“长卿,计是好计,然,若沈诸梁识破这一计策,恐怕会跟咱们干耗着,届时……” 到时候,联军一定会一败涂地,甚至是庆忌等人都性命难保,只能狼狈的逃回吴国本土。 因为一支没有粮秣的军队,如何打仗? 恐怕还不等楚军攻来,联军自己就先撑不住了! “大王,这是一场豪赌。若胜,则我军可趁势攻下随城,若败,则再无翻身之机会,我等只能退回吴国,以待时变。”
庆忌沉思良久,终于决定采纳孙武的这一计策。 不论是纵兵抢掠,或是撤军,在庆忌看来都不是好办法。 只有破釜沉舟,抱着必死的决心跟楚军一战,才是上上之策! 这就是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 随城。 在城头上,楚王熊轸在沈诸梁、吴句卑等将领的陪同,放眼四顾,看着联军营寨的方向。 “这一连两日,联军都没有对随城发起进攻。吴王庆忌是否再酝酿更大的阴谋?”
熊轸忧心忡忡的道。 他已经被庆忌打怕了,只以为庆忌此人诡计多端,现在事情如此反常,熊轸又怎能不感到蹊跷? 站在一边的沈诸梁眯着眼睛,捋须道:“大王,恐怕是右司马(芈稽)那边已经得手。”
“臣早在率兵赶往随国之时,就命右司马领五千人的舟师,蛰伏于清发水沿岸,伺机而动,以截断吴国的粮秣辎重为目的。”
“现在看来,右司马一定是率军焚毁了敌人的粮秣辎重,以至于前几日还猛烈攻城的联军,现在都跟歇了菜一般,闭门不出,避而不战。”
闻言,楚王熊轸不禁大喜过望,道:“上将军,如此说来,随城已经转危为安,我楚军已经反败为胜?”
“大王,此时说反败为胜,还为时过早。”
沈诸梁摇摇头道:“联军那边,还有多少粮秣,臣等不得而知,然绝对不多。可能支持数日,可能勉强维持半个月左右。”
“呵呵,吴人也有今日!”
熊轸冷笑着道。 想当年鸩兹之战,楚国丧师八万,其原因就是楚军的后路被截断,军中也无多少粮食。 这才导致主将沈诸梁不得不向吴国投降。 此时可谓是双方角色互换! “报——” 就在这时,一名小校来到熊轸的跟前,禀告道:“大王、上将军,斥候来报,联军营寨已出现少许逃兵,屡禁不止!”
“斥候抓了两名敌兵拷问之下,得知联军粮草告罄,每日一人只能食米一升(1.5斤)有余,口粮减半,尽皆饥肠辘辘。”
“此外,联军还派出不少士卒外出渔猎,以此获取口粮!”
“好!哈哈哈哈!”
闻言,楚王熊轸不禁放声大笑起来,道:“敌人已经是强弩之末!坚持不了几日!”
“上将军,依你看,我楚军是否应趁势出击,一举消灭联军?”
“不妥。”
沈诸梁皱着眉头,犹疑不定的道:“大王,吴王庆忌诡计多端,其麾下的孙武、伍员等人更是阴险狡诈,不得不防。”
“上将军,难道你要坐视联军全身而退?”
熊轸有些不服气。 沈诸梁却是喟然长叹道:“大王,面对庆忌,我等还是应小心为上。谨慎无大错也。”
“臣已经替联军推算过,在粮道被截断的情况下,庆忌要么选择就地征粮,纵兵抢掠,要么解随城之围,保全军力。”
“亦或是不顾一切,攻我随城。”
“然,不论是哪个选择,都可能让联军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一听这话,楚王熊轸旋即沉思起来。 要是放在过去,他一定会以君王的身份向沈诸梁施压,让沈诸梁抓住如此有利战机,即刻出兵,毕其功于一役,将敌军消灭在此地。 但,现在的熊轸已经成熟不少。 他知道沈诸梁是一个值得托付大事的帅才。 熊轸对于军事方面,几乎是一窍不通,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能放心的将事情交给沈诸梁去做。 专业的事情,应该让专业的人去干。 熊轸作为上位者,一个“门外汉”,要是一味地对沈诸梁的所作所为指手画脚,怕是免不了兵败身亡的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