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将军,你有何破敌之策?”
楚王熊轸不解的问道。 “等!”
沈诸梁脸色颇为凝重,说道:“大王,眼下我楚军已经占据主动权,却更不能大意轻敌。”
“秦军不日就将南下,赶来随地增援我楚国。”
“若秦军一到,届时就是敌人的末日!”
闻言,熊轸只是点了点头,但脸上仍旧是忧心忡忡的神色道:“上将军,寡人知道你所言,不无道理。”
“然,随城内的粮食其实也不多。只能供给我军至多十五日……” “足够了!”
沈诸梁眯着眼睛道:“大王,臣已经派出斥候,时刻注意联军营寨那边的动向。”
“右司马所部,也在侧翼袭扰,若联军有撤离的迹象,便是我楚军出击之时!”
沈诸梁的这一战法,十分的稳妥。 就连熊轸这种门外汉都看得出来,这对于联军而言,可谓是一个必死之局。 在不纵兵抢粮的情况下,联军撤退,只能被楚军抓住有利战机,一鼓而下。 要是联军不撤退,等待他们的,也将是粮秣被全部消耗,然后不战自溃的下场。 …… 此时,在联军的营寨外边,庆忌在孙武、伍子胥、伯噽等一众将领、宿卫的陪同下,来到一处山坡上观察。 天苍苍,野茫茫。 他们终究是没有盼来楚军进攻! 随城内的楚军,没有丝毫进犯的迹象,只是在联军营寨的附近安排了不少的斥候在打探消息。 “看来,我们的诱敌之策,已经被沈诸梁识破了。”
庆忌遥望着随城的方向,喟然长叹道。 身后的一众将领都不禁面面相觑,缓缓的低下了头。 楚军不上钩的话,等待他们的,只能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现在的联军,可谓是进退两难。 伯噽为了确保庆忌的安全,甚至早已经准备一支精兵,以及足够的粮秣,打算在山穷水尽的时候,带上庆忌一起逃回吴国。 “大司马,宛县那边,可有消息?”
庆忌又将目光放在孙武的身上。 孙武回答道:“大王,秦军已经在围攻宛县。少伯(范蠡)在战报中推测,最多半个月,宛地便会沦陷。”
这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此时,庆忌心里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联军战败,损兵折将,在庆忌看来固然可惜,他也犯不着为此真的搭上自己的性命! 胜败乃兵家常事! 以前的吴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国破家亡。 但现在的吴国不同。 吴国家大业大,这几万兵马折损得起。 更何况这一次,是伐楚之战,楚国已经被联军基本上折腾得不成样子,几十年之内,怕是都缓不过气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庆忌的战略目的已经达到,只是效果不尽如人意。 差强人意! “咩咩咩……” 就在这时,绵羊的叫声传来。 庆忌放眼望去,只见是一群有着白花花绒毛的绵羊,正在被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驱赶而来。 是一名不过及笄之年的少女,穿着朴素的衣裳,手里握着长鞭,在指挥着那一群绵羊在山坡下行进。 这个时候的天空灰蒙蒙的,空气沉闷,看起来有一种大雨将至的氛围。 可想而知,要不了多久,大雨就会倾盆而下。 “羊?”
庆忌愣了一下,旋即禁不住眼前一亮道:“二三子,咱们有口福了!”
“伯噽,你身上可带有财物?”
闻言,伯噽脸色尴尬的道:“回禀大王,臣没钱。”
“二三子?”
庆忌又看着身后的孙武、伍子胥等人。 一众将领宿卫,却是尽皆摇摇头,表示身上并没有携带财物。 也对! 行军打仗的时候,谁没事会往身上揣着钱财? 即便是善于中饱私囊的伯噽,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身上带着钱的。 “大王,何不征用那姑娘的羊?”
伯噽腆着脸道。 说是征用,其实就抢走人家的那一群羊。 庆忌身边跟着数十名顶盔挂甲,膀大腰圆的宿卫,要抢一个牧羊女的东西,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庆忌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他想吃羊肉,打打牙祭,但是身上又没钱,也不想抢人家的绵羊,如之奈何? “走。”
庆忌想了一下,旋即亦步亦趋的朝着山坡下面走去。 那个正在指挥羊群的姑娘,看着庆忌等人,禁不住勃然变色,连忙拔出手里的短剑,准备拼死一搏。 “姑娘,别误会,我等没有恶意。”
庆忌来到那个少女的面前,抱拳行了一礼,一脸如沐春风的笑意说道。 看见这般平易近人的庆忌,少女稍微放下了心中的戒备,但仍旧没有将青铜剑收回到剑鞘中。 跟在庆忌身后的宿卫,也都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只待庆忌一声令下,就即刻控制住那个少女,然后抢走她的这群绵羊! “你们是吴军?”
少女瞪着美眸,好奇的询问道。 “正是。”
“噢。”
少女点了点头,旋即收剑回鞘,直勾勾的看着庆忌。 “姑娘,你不怕我们?”
庆忌略微有些诧异。 少女轻笑一声,摇摇头道:“有什么好怕的哩?”
“你们这么多人,还都是全副武装,倘若真的想杀我,把我的羊群都抢走,不是很简单吗?”
“哈哈哈哈,也是。”
庆忌笑吟吟的道:“姑娘,你是随国人?”
“是的。”
“我等正在攻打随国,姑娘是随人,就不敌视我吴军吗?”
“何来敌视之说?”
少女睁着纯洁无瑕的大眼睛,笑盈盈的回答道:“吴军的确是在攻打随国是没错。但,关我们这些黎庶什么事?”
“吴军进入随地以来,于民秋毫无犯,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所以说,你们打你们的,我们继续我们的日子,两不相干哩!”
“……” 庆忌微微颔首道:“姑娘倒是看得开。不过,随国要是灭亡,你们随人又将何去何从?”
少女看了一眼庆忌,然后道:“这个世道,被亡于战争的国家不知凡几。”
“国之大事,自然有肉食者谋之。至于我们这种升斗小民,在哪里不是活着?”
“随国治下也好,楚国治下也罢,或者是被吴国统治,对我们来说,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