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夫·托尔斯泰说:“人生的一切变化,一切魅力,一切美,都是由光明和阴影构成。”
秋风无声,恍若眼前。婚姻的光影,是一张巨型的网,束缚了徐志摩的翅膀,躲藏在时光的隧道里,生活中意料不到的复杂,让他无处安放动荡破碎的心。夕光自指间滴落,徐志摩和陆小曼在上海生活的一年中,由于性格、兴趣的不同,导致了两个人摩擦不断发生。婚后的陆小曼人性表露到了极致。她喜欢玩,喜欢热闹,偏于懒散,享受安逸的生活;而徐志摩则喜欢静,喜欢思考,向往过一种积极向上的生活。秋风里,落寞和迷惘的心绪让徐志摩头疼,而陆小曼仍然我行我素。她挥霍无度,包定剧院、夜总会等娱乐场的坐席,一掷千金的去赶场、捧角,去“大西洋”“一品香”吃大菜,家里佣人一大堆,还长期雇佣汽车等,一个月下来,生活费高达五六百银圆(相当于现在的两万元左右)。徐志摩疲于奔命,一个月的薪水根本不够陆小曼的开销。深爱妻子的徐志摩不得不在授课之余赶写诗文,以赚取稿费,但仍然是捉襟见肘。更为严重的是陆小曼染上了鸦片,这无疑又给徐志摩增添了一笔巨大的开销。愈发懒惰、贪玩的陆小曼,为了订做演戏行头,甚至把恩厚之寄给他们夫妻俩赴欧学习的费用也给花了。这让徐志摩郁闷、苦恼至极,却又无可奈何。家本是港湾,是夜归的地方,然而却未必温暖。徐志摩为生活所累,在忙碌、忧愁和孤寂中,踏着沉重的脚步,却只见希望的痛楚和理想的苍茫。1927年12月,陆小曼要求徐志摩和她同台演出《玉堂春·三堂会审》,徐志摩为了不扫她的兴致,勉强答应了。演出那天,上海夏令匹克戏剧院格外热闹,徐志摩和陆小曼投入的演出,也受到了好评。不想到了17日,《福尔摩斯小报》便刊出了标题为《伍大姐按摩得腻友》的文章,影射陆小曼与翁瑞午之间的关系。令徐志摩万分尴尬。文章虽有不实之处,但陆小曼与翁瑞午的关系也确实密切。徐志摩受到严重伤害,夫妻俩的关系渐趋紧张。但陆小曼并没有为此放弃交际和灯红酒绿,仍然我行我素地与翁瑞午交往,大上海的诱惑和挑逗让她迷醉、沉沦。千姿百态、五颜六色的路,万花筒般的世界,在徐志摩心的渴求和眼前的幻象里延伸,他像晨曦一样挣扎在孤独的呼喊和寂寞的**中。生命之线紧紧拽着两根悠悠的韧丝,在罂粟一样的爱情中,频临崩断。秋声慢,迷惘笼罩着徐志摩的悲哀,爱与被爱就像绝望的花瓣,在风中朝泥土滑落,他多么渴望站在远古的山巅狂喊一声,猛烈些吧!秋风!掀起我的衣襟,吹醒我的头脑吧!让七彩虹桥辉映我的心灵!秋声迷茫中,笼罩在深深的悲观之中的徐志摩,感觉时光都衰老了。当初,他飞蛾扑火般地追寻唯一的灵魂之伴侣,难道,真的是一场瞬间满目灿烂绚丽的烟火?可黑暗寂寞的夜空中,那枚新月呢?秋声凄楚,生活更是无奈!应暨南大学秋野社的邀请,徐志摩给全校师生做了一次讲演,题为《秋声》。整场演讲都充满了悲观的情绪。徐志摩说,两年前在北京,也是这么一个秋风生动的日子,有一次讲演,题目叫《落叶》。徐志摩在白天或者黑夜里,听到细碎柔软的叶子,在秋风中飘落的声音。那是衰败和凋零的象征,它的情调几乎是悲哀的。但是这些在半空里飘摇,在街道上颠倒的小树叶儿也未尝没有它们的妩媚。它们的颜色和意味,在少数有心人看来,在这宇宙间并不是完全没有地位的。因为在春风回来的那一天,这些卑微的生命的种子又会从冰封的泥土里翻出一个新鲜的世界。它们的力量是不容置疑的。只是,那时的徐志摩感到的沉闷真是一种不可形容的沉闷。它仿佛是一座大山,他整个的生命都叫它压在底下。从《落叶》到《秋声》,时间如流水,又过去了两年。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改善。那一大堆丑陋的臃肿的沉闷、压死人的沉闷,依旧笼罩着徐志摩的思想和生命。他不能抵抗,他再也没有了力量。人们维持生命的不仅是面包和饭,还有情爱、敬仰与希望。爱,值得敬仰,容许希望,但现在是什么光景?火热的胸膛里有爱不能爱,有敬仰心不能敬仰,要希望也无从希望。演讲中的徐志摩朝窗外望去,秋声中,似乎有一群鸟振翅飞去,那是一种不确定的归宿的隐喻吗?他打了个寒颤,偏偏在这个时候要他来讲话,这是一种异样的难受。他难受,因为他自身的悲惨,也因为他曾经憧憬的爱情正慢慢被现实吞没。所以,爱上不该爱上的人也是一种错!惨痛的伤口是难以拿出来示人的,只能把它藏在角落里。不难看出,徐志摩这次演讲的内容,都是从心脏最冷僻的地方流淌出来的,句句悸动、迷惘、震撼!那是整个生命的况味!也许,他该离去,温暖淳朴的爱人们,像鸟儿一样,纷纷飞离物欲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