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该走的场面话还是要过一遍的。官老爷又问顾白:“你有何话说?”
顾白:“请大人明察,民女出身乡野,大字不识一个,连温公子的名号都未曾听说,怎么会又识得他的字迹?况且,我开的茶铺便宜大碗,利润又薄,只是为了方便乡邻,要这雅致的字迹有何用呢?来我茶摊子喝茶的人,几个能识得这字迹,好好品这字迹呢?小女子虽然不才,但也觉得将那位温公子的字放在我茶铺子里,实在暴殄天物,发挥不了价值,今日若不是这位赵小姐跳下来和我撕扯,我的客人们都没发现这细枝末节的小细节呢。若说是折损了温公子的名号,我看是这小姐当众闹我的茶摊,把此事传扬得人尽皆知,这才真的折损了温公子的名声!”
官老爷立即说:“赵仪芳,你听见了?本官觉得她说的有理。”
赵仪芳跺脚:“大人,此女伶牙俐齿,就会狡辩!”
顾白:“我没有狡辩,只是句句实情。这件事,既对温公子没什么好处,对我茶摊的生意也无益处,我何必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呢。”
赵仪芳:“呵,你说的好听!可你上面的字,确实和温纶公子的字迹一模一样!”
顾白:“我说了,只是花了三文钱随便找人写的。”
“花了三文钱就能找人写这样的好字?骗谁呢!你定是早就怀了居心,斥巨资捣鼓出来的,就为了抬高你自己的身价!大人,请你治她一个不敬文人之罪!”
县官老爷被两个小丫头搞得很为难。多大点事儿啊,被赵员外家这个丫头这阵仗一搞,搞得像是有人要欺君谋反一样。陈六在旁边也是直摇头:大人手里还有一大堆刑事案件要管呢,可赵家丫头三天两头拿点芝麻大的事儿过来闹。偏老爷子心里宽仁,只当这丫头是任性刁蛮,并没有恶毒歹心。可光是这个“任性刁蛮”,也够让人受得了。赵仪芳对温家公子的那点心意,怕是全城都看出来了。县官老爷对顾白说:“既然写这个字的人,非你本人,那你就叫出那个真正执笔写字的人来上堂,也算是给赵家小姐一个交代。”
赵仪芳一听,就不开心了。县官老爷分明就是在袒护顾白嘛!把写字的书生一叫上来,顾白就没事了,可以直接下去了,剩下她再怎么胡搅蛮缠,也只能对那个书生缠!可她心里不甘心,她真正看不爽的人就是这个顾白!而顾白此时也觉得有一些为难。“大人,那书生只是我路边随意碰到的,并没有留下固定住所,不过几句话的缘分、三文钱的交易而已,你让我现在去找人,我怕是……”她有些为难。“大人,你看!这个女子已经在找借口了!你不肯把人叫出来,是不是怕人家供认出你真实的用意来啊?我看你不是找不到人,你是不敢去找!”
县官老爷看赵仪芳在下面闹得很激烈,而围观看热闹的人潮又多,一时揉揉眉心,觉得有些无奈。正这时,从外头挤进来一个穿白衣的温润公子。他礼貌地作揖,然后用堂上堂下都可以听到的音量开口。“大人,那位小娘子口中所说的‘三文钱书生’,就是……在下。”
赵仪芳回头,在看到对方的脸的时候,几乎是惊叫出声:“温纶公子?!怎么是你!”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温纶。这话一出,引起了外头围观众人的一阵惊呼。“这个温纶公子刚才说什么?”
“他说,那个三文钱书生就是他!”
“他这是亲口承认了这个字是他自己写的吗?”
“不对呀,这温公子不是什么书圣的弟子吗,千金难求,又怎么会……”众人议论纷纷。而顾白也有些讶异,尤其是在赵仪芳说出了那个公子的真实名字之后。她本来以为只是路边随便找的一个书圣,谁知道,对方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赵仪芳简直又气又惊,好半天才跺脚:“温公子,你究竟在说什么啊!你可知道,这个刁蛮女子找了人,在她自己的茶摊子上冒写你的字迹!你……”只见温纶又是作了一揖,开口:“那字,的的确确是我自己亲笔写的。”
“什么?!”
赵仪芳惊了,县官大人惊了,底下的人通通都惊了。官老爷一拍惊堂木:“温纶,这究竟是怎么一桩事?”
白衣公子翩翩儒雅,不疾不徐道:“此事实在是一桩乌龙,请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