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姐一番话,尤其是里面那句“三教九流的茶肆”,把不少客人都给骂进去了。有人不乐意了,小声嘀咕:“不要这字就不要了呗,我们是来喝茶的,谁稀罕品这个字啊?就小娘子这个招牌,不管写的什么狗爬字我都愿意来捧场!我看啊,反而是这个不知什么来头的温公子占了小娘子的知名度呢!”
“就是啊,我都不认识这个什么温公子,反正我就是来喝茶的!”
那些不熟悉文人圈子的客人,都纷纷站在顾白这一边。但也有一些略有听闻温纶的名号的人,在其中做调解。“照理说,这小娘子家本身的招牌口碑就极好,不缺客人,小娘子看着也不像是那种做卑鄙之事的人,此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你们说,会不会真是温纶公子给小娘子写的啊?”
那小姐听了这话,破口大骂:“怎么可能!就凭她,她也配?”
这个时候,顾白从后头走上来,一擦手,平静说:“抱歉,字是我花了钱找人随便写的,总共也不过花了三文钱而已。就三文钱,人家不至于还特意给我仿写什么大作吧?”
那小姐一听,怒了:“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仿写温纶公子的字迹,只配三文钱?!”
顾白蹙眉。这姑娘的逻辑可真是奇怪。她究竟是嫌钱多了还是少了?“我的意思是,我并有意让人去冒写你所说的那位公子的字迹,我甚至都没听过那位温公子的名号。若是你觉得像了,可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既是不小心得罪,我撕了再写就是。”
……反正也只不过再花三文钱,没必要惹出风波来。谁知道,她想撕,那个富家小姐反而不让撕了。“你不许撕,就这么给我挂着!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顾白哭笑不得:“我挂着的时候你让我撕,我欲撕了,你却让我再挂着?”
“我就是听你说话觉得特别不顺耳!一句句好像都在嘲讽我似的!”
那小姐气道,“什么叫没听过温公子的名号?他这么有名气,你怎么可以没听过!什么叫‘撕了再写便是’?你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不把这当一回事!你给我挂着,此事没完!我怎么能只是让你撕了这么简单?!”
顾白无奈:“那你还想如何?”
“我要去官府告你,治你一个……”那小姐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治一个什么罪,于是一跺脚,“反正就是要治你一个罪!让你长长教训!最好能让你去牢里待上几天,反省反省自己的作为!”
顾白也没脾气了。她一摊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行啊,反正我问心无愧,不理亏,咱们就官府见吧。”
*温纶从饭馆下来,被一楼一桌熟人给认出来,几个书生寒暄了一番,问候了一下老先生的近况。等寒暄完了,他再出门去茶摊,则发现大家都齐刷刷地往一个地方涌。他被人潮挤得偏了位置,好不容易挤到了茶摊前,却见茶摊已经不做生意了。乌大娘正在跺脚:“小娘子怎么的如此莽撞,还这么爽快地去官府了?!这官府能是好地方吗,我们一介平民,无权无势的,可别脱了一层皮出来!”
小丫头也焦急:“都怪我,怪我还跟那个小姐顶嘴!早知道赔两句不是,现在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也用不着嫂嫂犯这么大的风险!”
乌大娘:“那富家小姐看起来可权势不小啊!说不定背后有靠山呢!小娘子能撑过去吗?哎呀,快去快去,收了摊子和钱账,赶紧跟着过去看看啊!”
温纶有些一头雾水,试探着问了一句:“出什么事儿了?”
乌大娘:“哎呀,抱歉,客官,我们不卖茶了!您改日再来吧!我们家小娘子惹上事儿了,现在去官府跟人对峙了!”
温纶心里一紧,立即也跟着人潮赶紧过去。*此时,县官老爷看着底下站着的两个年轻女子,心里有点发愁。这两个人他都认识。一个是顾白,今天早上还往他的院子里送过新花茶呢。没成想上午刚刚见过,下午就又见面了。另外一个,他也认识,是本城的赵员外之女,赵仪芳。这姑娘也是跋扈的主儿,以前没少仗着家里的势力在外头逞威风,是官老爷一直有些头疼的对象。两人站在堂下,互相看对方不太顺眼。而堂外则密密麻麻挤着许多人,比以前任何一次判审的时候都要多。显然,这顾白在城中是有很多人气的,她的鸡毛蒜皮的事都有许多人想凑热闹。就见赵仪芳指着顾白,说:“大人,这个女子太不要脸了!在她那种破茶摊子冒写温纶公子的字迹,来博取客人眼球!这般行为,简直是在刻意折损温公子的身价,应该重罚!”
县官老爷心想:人家温纶都没出面呢,你又不是当事人,这么激动干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