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要建园子,又是一大笔预算,贾琏在家中与凤姐合计,银子怎么都不够,江南甄家存的银子被北静王一股脑儿抄了,贾府自身窟窿越来越大。
凤姐在算计银子,怎么都不够,她还在病中,费心费神的,平儿劝她保养,这些钱财的大事交给太太考虑。
凤姐便戳她,“他才埋怨我一通,你也打算爬我头上了呢?不过我没脸,你们就开心了?”
平儿好没意思,“你又说这话!亏你还是奶奶,是主子,总寻趁我做什么?”
凤姐见平儿委屈的红了眼圈,又去拉她,“好了,我不过就心里不痛快,白埋怨一句,你就别招我了。”
平儿扶着她躺好,“好生保养身子才重要,我们毕竟是那府里的,如今在这里管家,也不名正言顺,这等修园子需要费好几万两的银子,钱的事,自然有老爷太太操心的。”
凤姐想的可不止这么多,就因为她是长房长媳,才会费力的管好荣国府,迟早这里还是她和贾琏当家的,若是现在不显出她的手段,让府里众人臣服她,以后如何助贾琏顺利接管整个荣国府?
这话平儿也明白,但是却不能说破。
越是艰难的时候越该显示她管家的本事才是,凤姐想着这个,便起来让丫鬟熟悉,她要去见王夫人。
平儿见劝不住她,也没甚办法,只好替她穿戴严实了,防着别吹了风,好生送她去正房。
凤姐进到王夫人屋里,王夫人见她不过淡淡问了句身体,便急着问修园子银子的事。
“纪王妃是正妃,她家自然是阵仗更大,更能显示圣上对忠顺王府的重视,但是我们家也不能太寒碜吧?毕竟他家门第低,三代才出一个员外郎,我们毕竟是国公府。”
凤姐路上已有了主意,压低声音道:“家里的钱太太都知道,怎么算都短好几万的,听闻林姑父还戴罪家中,不知会如何定罪,当日林妹妹进京,可是带了一院子的东西来,那黄白之物都有几箱子吧?不若跟林妹妹借点银子使。”
王夫人眼睛一亮,但又颓然道,“她姐弟年纪虽小,但人小鬼大,怕是不肯。”
“不过是借,只要说清楚了,她哪里会不肯?就说要替林姑父在京中打点,眼看这太子要新立,我们跟新太子是姻亲,可以为林姑父说话的,但是也得打点。涉及父母,她如何不肯?”
王夫人已是十分的肯了,“这事怕是瞒不过老太太,她若是不肯呢?”
凤姐笑道:“老太太那里容易,我瞧着她一心想撮合宝玉与林妹妹,只林妹妹年纪小对此全然不懂,才没提起,太太不若在老太太那里示弱一点,表示愿意接纳林妹妹入我们家来,老太太没有什么不肯的了!反正那些东西迟早不也得进我家里来?”
王夫人沉吟,“你姨妈那里怕是不好交代?她想着让宝丫头进我们家呢!”
“宝妹妹那里不急,她比宝玉还大两岁,如今落选在家,等姨妈找我们再说,她只是口头说几句,太太就肯了,何苦当日呢?宝玉的玉坏了时,怎么不见姨妈着急?”
王夫人对薛姨妈的最大意见就来自此处,过不去找个坎儿,有凤姐的解释,她也觉得该是如此,薛姨妈不出点血,就想收果子?
凤姐其实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宝钗是个会经济、有文化、心思机敏、又会笼络人的主,若是嫁给了宝玉,岂不给宝玉一大助力?怕是王夫人立马就不让她管家了,那时候她还怎么收拾整个荣国府呢?
姑侄两个各怀心思,却是目标一致了,要像林黛玉“借钱”!
而“借钱”这个重任自然落到与黛玉交好的贾琏身上,贾琏被王夫人叫去,如此嘱咐一番,对长辈又不敢硬着反驳,只委婉地表示这事有失大家风度。
王夫人便说,“等王爷册封了太子,你大妹妹便是太子侧妃,日后还怕少得了赏赐?这钱肯定是会还的,不过是紧一段时间。不若,你两口子当家,这些事我就不操心,就交给你们腾挪,你们自去凑银子建园子吧!”
贾琏被她激将的无话,为了修园子的预算,他跟相公们熬了几个通宵了,也没省俭下来多少,其实园子也不是非修不可,不过如今家里的后园子很多年没修,破败的也不太像国公府,趁着这喜事重新装饰一番才是老太太想要的,她老人家年岁大了,想家里富丽堂皇一点,也让元春回家高兴一点。
如果这点事都做不好,贾政觉得自己枉为儿子,所以坚持要修,但他书生意气又不管家,根本不管预算。而贾赦不管家,又是个会享受的主儿,只看着大好前程,才不管钱财的事呢!
这一压,荣国府这么大个工程全靠贾琏夫妇操心了!
贾琏没法,期期艾艾到了听香院。
黛玉养了只鹦鹉,在廊下喂鹦鹉,一边将流口水的青九赶走,生怕这只馋狗哪天就把鹦鹉给生吞了。
鹦鹉在青九赤/裸裸的目光下,嘎嘎地叫,十分地不安。
黛玉正要训斥青九,便见贾琏一角蓝色衣衫在门口闪了下,但等了片刻也没见人影。
却是回园子的紫鹃看见,脆生生地喊破了躲门口的贾琏,“二爷来了,怎么不进屋?”
贾琏没法只慢吞吞挪进屋子,陪笑着跟黛玉逗了会儿鹦鹉,又去逗青九,青九给他一爪子,差点把他簇新的衣衫抓条口子。
贾琏骂他,“狗仗人势的东西,小心我吃狗肉!”
青九龇牙,黛玉赶紧把这祖宗请走,她有青华护体,不怕这只青狮便罢了,这些凡人还是别惹这“神兽”!
黛玉迎了贾琏进屋,给他泡茶和,茶喝了几遍,贾琏也没说出什么,但也不走。
黛玉知道他有事,也就不问,憋着他!
贾琏见拖也不是办法,横下心硬着头皮把家里修园子没钱的话开了头。
黛玉一听便明白了,这是贾府惦记她的家产呢!她心中冷笑。
她笑道:“我知道了,府里要修园子,没钱的,二哥哥发愁,所以到我屋里喝茶讨主意,我倒是有个主意的。”
贾琏眼睛一亮,凑近黛玉,“林妹妹,你主意多,快给哥哥出点主意,我都为难死了!”
黛玉道:“我在金陵,听过一句话‘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说是是金陵薛家,他们家一直做皇商声音,富贵流油的,姨妈如今在隔壁住着,二哥哥何不向姨妈借贷些银子?以姨妈和太太的关系,定然是肯的。”
贾琏眨巴眼睛,觉得似乎是这么个道理,林家清贵,听说姐弟俩带来几船的书,堆满了屋子,哪里有什么钱?倒是姨妈家富贵几代,店铺开满南北各地,银钱如山,为何不从他家借呢?
“他家现如今也不行了,自从姨父去世,便败落了呢!”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薛家砖缝扫一扫怕是都够我们家吃喝许多年的呢!”黛玉一笑,“我知道若是家里开口,姨妈定然是肯的。”
“为什么?”
黛玉噘嘴,“为什么二哥哥不知道?还来问我!前几日在老太太那里,姨妈说宝姐姐的金玉良缘,可不是想跟宝二哥哥结亲的?若是结亲了不就是一家人了?”
贾琏指着她,“好好一个小姑娘,懂什么结亲!也不害臊!”
黛玉握着脸,故作娇羞,“我不过白听云妹妹说的,二哥哥你可不能说我,若是说就去说云妹妹。”
贾琏:“……你们小姑娘家的,懂的太多了。”
但是他心里已经认可了黛玉的说法,他听凤姐说过,姨妈自从宝钗落选,便一直游说太太让宝钗和黛玉结亲的事。
若是这个时候向薛家借钱,薛姨妈为了促成亲事,就算不愿,怕也得硬着头皮答应的!他心中偏向黛玉,自然不肯叫她吃亏,知道这银子“借”出去怕是就难还了,既然有了更好的债主,何必坑黛玉呢?
于是贾琏欢喜地放了茶杯,出了听香院,转道就去了梨香院。
青鸢看了贾琏去了梨香院,回屋跟黛玉说,“姑娘,二爷去了梨香院,肯定去借钱了!”
黛玉端着茶杯,临摹着杯子上的纹路,“去叫大爷回来。”
青鸢看时刻,“大爷还在书房读书,没到时候是不会回来的。”
“去吧,就说我有事让他出门办。”
黛玉转着手腕的墨竹珠,青华还未归来,保护姐弟俩的事还得靠她自己!这向黛玉“借钱”的主意定然是王熙凤和王夫人的主意,既然你们打我的主意,应该也不介意给她们一个回礼!
说不定也是帮他们避祸呢!
润玉回屋,黛玉便如此这般吩咐润玉去办。
润玉初时还不信,“姐,你一个深闺姑娘,如何知道这些事的?”
黛玉笑道,“青华大师可是活神仙,我跟他修佛多年,通灵了,自然知道的。你且去办,肯定错不了。”
润玉便去了京兆府,还捎了黛玉送给姣云的礼物,冬日梅花做的香饼,姣云喜欢调香,花儿草儿是她最爱。
这一来京,为了避嫌,黛玉和姣云都没见面,听闻她已经定了婆家,黛玉想着哪日约着踏青或者去庙里许愿,趁着她没嫁人前见见面才好。
且说贾琏去了梨香院,见了薛姨妈,把来意说了,薛姨妈顿时傻了。
这道题太难了!
贾琏开口,定然是王夫人同意的,若是她拒绝了,王夫人更不高兴了,这金玉良缘更没影了,贾府眼看就要高起了,宝钗也大了,没有比贾府更好的亲事了!薛家需要贾府照顾。
如是答应了,自己家这些年声音也不好,并不宽裕,宫里的打点都要超过皇商那点收益了,更明显的是贾府居然亏空到借钱修园子,怕是一时半会还不回来了!
若是宝玉和宝钗真结了亲,怕是更难说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