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之奋不顾身地救驾,应当能换来一个锦绣前程。
可是他已经是太监了,做不成妹妹夫君。
“其实我原本也很欣赏他的,但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走上了这条路。娇娇,我不认为他有值得原谅的苦衷。他已经是你相公,做任何事情之前就要为你考虑;但是事实上,他做选择的时候完全没有顾虑你。”
谢欢颜瘫坐到椅子上:“我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没有拦住他重蹈覆辙……”
“娇娇,你说什么?”谢伯言没有听清楚,便追问一句。
谢欢颜摇摇头,已经不想再说话,双手插到头发里,手肘靠在桌上,心疼万分,几乎不能思考。
沈牧之,那多疼啊!
明明告诉过他,有什么事情大家一起商量,只要她开口,她父兄不会置之不理……纵使这样,都改变不了他的命运吗?
“忘掉这桩亲事。”谢伯言道,“和他成亲的是欧阳娇娇,不是谢欢颜。”
谢欢颜心中苦笑,原来这一世改名,只是为了割裂她和沈牧之关系的吗?
命运何其弄人!
“这是爹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娇娇,忘了他,你的人生还很长,会有更值得你爱的男子共度一生。”
“大哥,”谢欢颜长叹一口气,“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只是我现在心里很乱,给我些整理情绪的时间。”
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沈牧之为什么走上这条路?
至于谁刺杀皇上,有没有抓住凶手,她都不关心。
她一直在想,如果沈牧之真的是刺客,被追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她是不是可以想办法帮帮他?
没想到,事实竟然是如此……
他什么时候进宫的?为什么此前她花费了那么多心力,都没有查到他的蛛丝马迹?难道命运注定如此吗?
“好。”谢伯言爱怜地拍拍妹妹的后背,“昨晚你也没睡好,今天就好好补一觉,不要出门。虽然凶手已经服毒自尽,但是皇上龙颜大怒,秋狩是不可能再继续了,当务之急是追查凶手。外面会很乱,你不要出去走动,等着回家的消息,知道吗?”
谢欢颜点点头。
谢伯言又不放心地叮嘱她:“你也不要去找沈牧之。现在他在风口浪尖,你们见面,恐怕会有人怀疑,这一切都是我们谢家为了讨好皇上故意做戏,知道吗?”
谢欢颜沉声道:“大哥你放心,我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
谢伯言叹了口气:“是他不惜福,没有福气。”
他现在就想赶紧带着妹妹回府,让母亲和妻子好好安慰安慰她。
他一个大男人,笨嘴拙舌,虽然心疼万分,却翻来覆去只会说这么几句话。
谢欢颜勉强挤出一抹干巴巴的笑:“大哥,我没事。他又没死,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我等着他来找我,给我一个解释。”
终究还是放不下啊……谢伯言心里感慨着,这才离开。
关上门,谢欢颜的脸上的笑意就荡然无存了。
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有改变最终的命运,难道这一世,沈牧之还是要和父兄反目吗?
碧微见她失魂落魄,站在旁边不敢说话,既心疼又替她难过。
——这样的夫人都不珍惜,沈牧之真的该被千刀万剐。
栈香面色一如既往淡淡的,站在门口像一根木桩子。
谢欢颜虽然一夜没睡,但是却依然没有丝毫睡意。
“娇娇,”徐可儿来找她说话,“你听说皇上遇刺的事情了吗?”
“嗯。”
“谁这么胆大妄为,真是活腻了。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呢!”徐可儿碎碎念道,“而且因为出了这件事,秋狩都不能继续了,真是个该挨千刀的!就那样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她义愤填膺,简直恨不得自己在眼前,砍那刺客两刀。
谢欢颜不说话,她也没在意,继续道:“我听说救驾的是个太监,身手还很厉害。这年头,没两下子,切了鸟也出不了头啊!”
谢欢颜:“……你好好说话。”
沈牧之的能力,不做太监,只要拼搏上几年十几年,也一样可以出人头地。
可是,他等不了。
他身上的落英缤纷还没有解吧,带着那样每月发作的剧毒,小心翼翼地在宫中伺候,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还要替皇上挡刀才能出头……谢欢颜想想这些就倍觉心酸。
徐可儿道:“我说的不就是大实话吗?之前不是都说,你相公,叫沈什么来着,也想去做太监吗?现在真想找到他,让他看看,什么样的太监才能出头!皇上遇刺这样的机会,他有头皮能摊上吗?”
谢欢颜想,他真的摊上了。
虽然是轻伤,可是也不知道他现在伤势如何了。
谢欢颜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地打开自己随身带来的药箱找出了外伤药,握在手里发呆。
徐可儿说完皇上遇刺又说和周旭的事情,道:“其实我觉得我和周旭挺配的,不过强扭的瓜不甜,算了。以后你帮我看着点,要是有这种,或者我说那种病恹恹随时都能挂那种,一定给我留着。”
谢欢颜:“别闹了,我昨晚吓得没睡好,要睡一会儿,你自己回去玩去。”
徐可儿怏怏地走了。
下午,谢仲谋又来了,虽然语气不一样,但是说的内容和谢伯言大致一样。
“他现在叫什么名字?”谢欢颜问。
她后知后觉地想,之前她已经在皇上面前提过沈牧之的名字,就算皇上忘记,也总有记住的人。
可是到目前为止,除了自家人,还没人提起她和沈牧之的关系,那看起来他应该是改名换姓了。
“沈念。”谢仲谋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知道他惦念谁,但是肯定不是你。”
“二哥,我想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