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都如此了,他还为了让她不淋雨,飞身下低洼处摘芭蕉叶又强行运功再极快的越上高处。
当时她闻到的那股血腥味不是她的,是裴靳的。
想来那个时候伤口必然是完全炸开了,血流不止,才会在大雨之中透出味道来。
她第一次醒来的时候也是,那时候裴靳就与寻常不同。
若是平日,他岂会那么急着催她入睡,反正也不急着走,晚睡一刻也不打紧,必然是会见她迷糊和她打趣几句的。
定是怕她若是走动起来发现他的伤口,所以故意让她吃饱犯困,他好有时间背地里处理伤口。
可这些伤口都在背上,荒山野岭,没有趁手的工具,根本就没法好好的清理伤口。
眼见着裴靳再一次要甩动那裹着药草的布,姜芷欣急忙迈出步子。
一听到脚步声,裴靳迅速转过头,双眸如警惕的猛兽,凝视过来。
一见是姜芷欣,楞了一瞬,随后转手就抓起放在一旁的中衣要穿上。
姜芷欣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中衣不让他穿,怒道:“我都瞧清楚了,不必遮了。”
“你醒了就好好在山洞里待着,这么大雨,你脚上都是伤,出来做什么。”裴靳低着头,不免后悔。
他就该走远一些的。
但他之前又怕离得远了出什么事他赶不及,思考再三才选了这,没想到竟被抓了个正着。
“我若不出来,岂不是要被你瞒到底。”见裴靳不说话,姜芷欣更是气急。“不是让我不要逞强吗,怎么,话都是对别人说的,不对自己说呢?”
“严以待人,宽以待己,这是我一贯作风,欣欣不知吗?”
见裴靳这个时候还和她摆出无赖样说笑,姜芷欣是懒得同他说,一只手拿起旁边还未弄碎的草药,一只手拉起他的手就往外,不容拒绝的强硬道:“回去,我给你上药。”
看姜芷欣真是动怒了,事也被发现了,裴靳也只得跟着往回走。
回到山洞,坐在裴靳背后,更加清楚的能看到他后背的伤,姜芷欣是气得不自觉的脸都鼓了起来。
负气的一边用石块捣着药草,一边怒气难消的阴阳怪气:“太师到底是隐忍之人,什么都能忍,这内伤外伤之下还能装得跟没事人一样,让人佩服得紧呢,都说人生一张嘴,都是说旁人的,没想到太师这般人物也不免俗,教训别人来一套一套的道理,到了自己这,通通都是狗屁了。“
面对姜芷欣的教训,裴靳不怒反笑。
他这一笑,姜芷欣更是怒火冲上来。
“怎么?太师觉得我说得可笑?”
“不是。”裴靳认真的摇摇头。“欣欣说的都对,我如此其实是没想到,欣欣居然如此在乎我。”
在……在乎?
“我没心思同太师嬉皮笑脸。”烦躁的白了裴靳一眼,姜芷欣继续捣药。
“我并未说笑,欣欣若是不在乎我,为何动如此大的气?”
裴靳转过头来询问,将姜芷欣问住了。
她方才气得火直窜,压根就没工夫去想旁的,自然也没想过,她为什么动这么大的怒。
是啊。
她为何呢?
就算裴靳隐瞒伤势,她也没有必要生这么大的气啊。
回忆起来,那一下就是不由自主的,一下子就怒冲了上来。
因为愧疚?
似乎,不止。
“看来欣欣想不出旁的理由了。”看着姜芷欣眼里的震惊和困惑,裴靳越发笑得得意。
姜芷欣顿生郁闷,别过眼冷道:“太师多想了,我不过是因为太师若是伤势恶化,雨停了之后必然对我们出逃有影响,我手无缚鸡之力,若山匪追来还得靠太师呢,事关自身性命,动气也是为我自己。”
“口是心非。”
裴靳的四个字像一把无情的剑,将姜芷欣刚刚盖上的谎言布就给划开了。
如被看透了心思,姜芷欣更是烦躁。
“事实如此,太师爱信不信。”嘴上无所谓的说着,手却用布团沾了草药汁水,狠狠的就往裴靳的后背按上去。
裴靳还沉浸在欢喜之中,触不及防,顿时疼得忍不住的痛呼一声。
姜芷欣讥讽的斜了一眼,嘲道:“刚刚拿着布如敲鼓一般往背上拍的时候太师都只是吸一口凉气,怎么现在才碰到伤口就叫喊了来。”
知晓姜芷欣报复的小心思,裴靳露出一脸柔弱道:“方才是不得不硬撑,如今不必了,自也就自在了,而且,真的疼。”
虽然姜芷欣十分确定裴靳是装的,但冷哼了一声后力道还是轻柔了下来。
拿着布团蘸着草药汁水轻轻的一点点为裴靳擦拭伤口,逐渐的血都止住了,但也完全的清晰的能看到裴靳的后背来。
不止有今日的伤口,还有大大小小十来道旧伤,最深的在背脊上,足有四指宽,是个四散绽开的,像似什么东西扎进去的。
“太师怎么会有这么多伤?”一边用匕首裁开烘干了的衣衫做绷带,一边看着那伤口,姜芷欣还是好奇的问出了口。
“战场上受的。”裴靳轻描淡写的回答。
姜芷欣却听得疑上心头,不明的问:“太师还上过战场?”
记忆里从未有过这事啊。
她记得裴靳是三朝老臣裴丞相之孙,虽说在其父和裴丞相死后,裴家落败了十四年,但十四年后,裴靳就因为老皇上惦念裴丞相功绩,在裴靳弱冠之年破格无需科考封了户部外郎,随后就如雨后春笋,短短几年就坐到了太师之位。
哪怕裴靳武功卓越,但一直以来做的都是文官,也始终都在京中,何时去过战场啊?
还是说因为她的重生裴靳这边也有所改变?
“欣欣不会以为我坐上在太师之位全凭先皇宠爱吧?”
外界的确有裴靳是凭老皇上宠爱才一路高升,甚至还有些不堪入耳的话,但后来因为裴靳只手遮天,谁也不敢再说。八壹中文網
对此,姜芷欣倒不认为。
裴靳的实力,手段,前世她就知晓,如今更是明了。
但他这一问,倒是值得深思来。
是啊,老皇上是何许人物,执掌天下四十载,岂会因为一个死了十四年的丞相突然重用其孙子。
原因不在裴靳做官之后,那就是,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