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裴靳当年也是……
在裴靳做官之前，又能突然这般得老皇上重用。
姜芷欣能想到的就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影子兵。
尹月国原本并没有这么大，只是一个中等国，和一堆小国扎堆在一处。
但老皇上是个野心大的，不甘于在鸡群里为头，想要雄霸一方，所以，登基三年，稳了根基后，就颁布一条改变尹月国命运的政令。
那就是，人头换官换钱。
只要杀的敌多，人头拿得多，无论什么人，无论何种身份都可换取金钱官位。
因此，当时穷了多年的百姓和难以出头的寒门都一头咋进了兵营了，兵营也是来者不拒。
发动战争后，尹月国的士兵个个都犹如地狱里饥饿多年的恶鬼，见敌就杀，前仆后继，不知疲倦。
有如此神兵，自是十战八胜，很快就把周围的小国扫荡了干净。
但随着尹月国版图的扩大，不少战功卓越的人也坐在了高位上，甚至有不少都割据一方，成了土皇帝。
看着这些得利，自然更多人向往，而高升了的人野心也更大，想要更上一步。
而由于一开始封官的漏洞，导致这条高升之路没有尽头。
所以，不懂政局，不懂休养生息的人为了继续高升，擅作主张的挑起战争，让本就亏空的国库雪上加霜，加之多年文官受尽委屈，借此大闹，导致尹月国内忧外患，让老皇上焦头烂额。
可由于一开始的奖励政令不能无故就修改，也就没法打压这些人，不知是何人给老皇上献了计，还是老皇上自己想出来的，短时间内培养了一群影子兵，分散到个个兵营里去，获得信任，找到把柄，下手严惩那些闹事的。
说起来倒是简单，但兵营里的都是多年尸山血海里爬的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甚至，在多年的弑杀浸泡下，拿人都是不当人的。
所以，这些影子兵大多数去了没多久就死了。
当然，也有成功的。
不过成功一个换来的就是其他影子兵的处境更加艰难。
那些割据一方的将军，一见老皇上要收拾他们，岂会让其得逞，那是宁杀错不放过。
那些年，兵营里杀了不知多少人，据说兵营里的土都是红的。
最终，花了六年的时间终是把这群人悉数解决了，也修改了政令，让一切都有了节度。
史书上只写了一句，皇上利节调度，惩治恶将，安定兴邦。
那些影子兵直到最后都没有姓名，有多少，活下来多少，都无从知晓。
但也能理解，作为权力最巅峰的皇上，怎么能留下自己算计臣子的把柄呢，就算仁慈，不杀，也会放逐到极远的地方，或者让这些人永远都说不出来。
没想到，裴靳居然能入朝为官，还坐上如此重位，成为一代奸臣。
虽说实在让人惊愕，但这绝不会是因为老皇上仁义。
裴靳能让老皇上破格重用他，一来是他的能力让老皇上不忍流失，二来就是他手里的功绩厚得难以想象，甚至抓着老皇上的命脉。
招揽影子兵的时候，裴靳连十四都还不到，在那么艰难，那么如履薄冰的时期，到底是如何走过来的？
姜芷欣想象不到，但和地狱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吧。
“欣欣心疼我啊？”裴靳满是欢喜，和在地狱的尖刀里走的影子兵似乎毫无关系。
“太师想多了，不过是好奇罢了。”姜芷欣不承认的拿起裁好的绷带，低着眼故作不在意的为裴靳包扎。
但看着那些大大小小交错着的伤口，心里说不出的感觉，就是不太舒服，好像什么东西压着，闷闷的，挥散不去。
“都是过去的事，我都记不清了。”
裴靳轻松的说着，好像这事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时间长了就给忘记了。
可姜芷欣听来却觉得不是滋味，这一身的伤，伤筋动骨，刀山火海，六年黑暗，哪里是会不记得的，她如今都还会梦到前世的事，惊醒来时一身冷汗。
只是裴靳如此说，她也不想去触及他不愿提及的过去。
包扎好伤口，姜芷欣将地上的外衫给裴靳盖上，勒令道：“该你歇息了，别明日拖后腿。”
“好。”
裴靳满眼宠溺的答应，伸手摸了摸姜芷欣的头，趁她没反应过来迅速转身躺下，发出微微的轻鼾声。
姜芷欣本来话都要从嘴里冒出来了，但见裴靳如此，想着他说到底是因为自己才受伤落到这般地步的，便就作罢了。
守着火堆到后半夜，姜芷欣也不知觉的靠在山壁上睡了过去。
但好似一眨眼的功夫就听到了叽叽喳喳的声音。
睁开眼，眼前的火堆已经只剩下一堆灰烬，洞内却大亮着。
转头望去，洞外已经放晴了，阳光明媚，几只小雀在外面的树上换开的跳着。
“太……”
正准备唤裴靳起床准备出发，一转眼，地上却空空如也。
又跑了！
“放心，我没去偷偷换药。”
还没等一脸郁闷的姜芷欣站起身来，山洞外就传来了裴靳的声音。
望过去，只见挡住光的裴靳如身上镀了一层柔光，一只手里捧着一块芋叶，另一只手抓着一把稻草走进来。
“吃吧，吃了才有力气爬山。”坐下身，裴靳将芋叶递给姜芷欣。
里面是大大小小眼色各异的野果。
“我吃过了。”见姜芷欣不接，裴靳又添了一句。
看着裴靳嘴角还残留的一点果汁渍，姜芷欣才接过芋叶，拿起野果吃。
不得不说，这些野果味道极好，酸酸甜甜的。
这边姜芷欣吃，裴靳也不闲着，拿起稻草就灵巧的编起来。
没一会就编成了一块，姜芷欣看了一会才发现，是草鞋的底子。
“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太师还有这手艺。”
“我的手艺可多着呢，等欣欣慢慢发现。”裴靳得意的说着，手里却不含糊。
瞧着裴靳这一如既往没正行的样，姜芷欣忽然想起昨夜他背上的伤，倒是忘了他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编草鞋对他也的确就不是什么叫人惊奇的。
也对自己刚刚说他高高在上觉得不妥，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好闷头吃野果。
姜芷欣的表情变化，裴靳都看在眼里，只是淡淡一笑。
两人不再说话，却看上去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