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姜芷欣不在意是应该让裴靳松一口气的,但此刻见姜芷欣行动自在,半点不顾及一双腿就这么露在外面,却心里发疼。
潇洒从来都不会是与生俱来的,是环境所造成的。
姜芷欣长在深宅大院,自小学的都是礼义廉耻,举止端庄,恪守礼数,岂会养出潇洒到丝毫不顾忌男女之亲,衣衫不整的性子的。
是什么样的经历,让她如此的不在意。
不免,回想起很久之前,在那个夜里,听到的那句话。
“这么大的雨,你从何处寻来这些干柴。”
刚刚姜芷欣看到这团火的时候就有些疑惑了,此刻坐起身子来仔细瞧,火堆一点烟都没有,旁边堆放的也都是干柴。
“不远处有个废弃的猎屋,里面有不少干柴。”裴靳说着又加了几根柴进去。
裴靳表现得平淡,好像真就是一出门左转就遇到了这种大好事,可姜芷欣又不是傻的,这猎屋都是猎户修来用于晚上无法下山的时候暂住的,一般四处都有,也就相对简陋,禁不起大风大雨,都是修在背山的。
她这一路虽说被那芭蕉叶遮了视线,但就从这山洞口望出去,看雨的方向都能看到,这是前山。
再怎么近裴靳也得翻过一个山头。
而转眼看那旁边简易搭箭起来的晒衣服的木架后面半露出来的满是刮痕和几处颜色略微有差的泥印的鞋就知晓,必然是走了不少路。
但姜芷欣也不拆穿,只会辜负裴靳的好意,让彼此都尴尬。
“那猎屋里还有不少这个,我知晓你不爱吃,但只有这个了,将就一下。”裴靳一边说着一边用木棍将火堆里的东西刨了出来,放在姜芷欣的脚边。
黑漆漆的一团,瞧不出是什么来,但很快就从裂口里迸发出丝丝的芋香。
“只怕是太师故意挑来的吧。”姜芷欣白了裴靳一眼,捡起一根木柴拨着芋头在地上滚了滚,凉了些才拿起来剥开。
一剥开,浓郁的香味是直接迸发开来,冲进鼻腔,勾动味蕾。
虽说姜芷欣因为那件事是能吃芋头的,但也谈不上多喜欢,可如今她是从昨个一早到现在都滴米未进,实在是饿得五脏六腑都有怨言了。
此刻闻到这香味,忍不住的就大快朵颐来。
见姜芷欣吃得香,裴靳是早早的刨出另外三个,剥好来一个接一个的递给姜芷欣。
一连吃了四大两小六个芋头,姜芷欣终于是喂饱了自己的五脏庙。
只是这一吃饱了,就容易犯困,何况外面雨声阵阵,更是催动睡意。
“睡吧,反正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别逞强,多睡会,养好了精力,待雨停了才有体力翻出这大山。”
裴靳的话在理。
她虽说昏迷了一段时间,但体力也只是恢复了三四层,无谓的逞强只会耽误之后的事。
“我先睡会,醒了换你。”姜芷欣说着再度躺下,不客气的拉上裴靳的外衫盖住自己。
靠着暖和的火堆,不到十个呼吸,姜芷欣就陷入了梦乡里。
这一觉,姜芷欣睡得极沉,等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山洞内是一片昏黄。
是被火堆映照的,可见,天,已经黑了。
她原本想着睡两个时辰就起来换裴靳的,没曾想一睡就睡了这般久。
连忙爬起身,想要同裴靳致歉。
可一瞧,对面已然没有了裴靳的身影。
四下找了一圈,都没有。
山洞外,漆黑一片,雨声依旧磅礴。
这个时候,他去哪呢?
有点担忧的姜芷欣起身将外衫披在身上,捡起旁边自己被撕了的衣衫布,卷了个火把点燃后光脚略蹒跚的走出山洞。
大雨滂沱的夜里是漆黑一片,哪怕打着火把,能照亮的也不过就是周围的一小圈。
姜芷欣瞧了瞧,山洞的上方应该是有一块凸出来的地方,挡住了雨,形成一个天然的屋檐。
顺着“屋檐”往外走,一路上都没见到裴靳的身影。
这让姜芷欣越发着急,这雨下了一天了,泥土都湿透了,极易打滑,还可能发生山洪,夜又黑,雨又大,出去就是危险重重。
哪怕裴靳有武艺傍身,和天斗那也是吃亏的。
“嘶~”
正当走到了“屋檐”尽头,姜芷欣张望这不知该去哪里寻裴靳的时候,突然在哗啦啦的雨声中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吸冷气的声音。
被雨声遮盖,姜芷欣无法确定是不是裴靳的,但能确定的是,离得不远。
拿着火把,朝着山壁尽力照出去。
果不其然,几十步外的有一个洞口。
将火把插在“屋檐”下的土地上,姜芷欣冒雨快步走过。
这个山洞比他们所在的那个山洞小,但有些深。
山洞是下沉的,顶上没有遮盖,雨水进去不少,地步已经有一片小水塘了。
姜芷欣摸着山壁,尽力从干的地方走。
好在,很快在转角处就看到里面透出来的一许火光,应该是火把的光。
顺着光转过身,姜芷欣就远远见到了插在山壁窟窿上的火把,还有火把之下的人。
是裴靳。
但裴靳是背对着她坐在相对地势高一点的地方,赤着上身,后背上一片血红。
他的背上大大小小不知多少伤口,似乎都是炸开来的,血肉破开,被雨水泡得有些地方都已经化脓了,有些地方有草药敷过的痕迹,但都在下方。
突然,一块布从前方往后面砸来,结结实实的砸在他的后背。
里面是裹了草药的,随着裴靳忍不住的一声倒抽凉气,汁水一下子绽开来,但却是没什么大的用处。
听着那结结实实砸在皮肉上的声音,姜芷欣是心头一突。
看着这一背的伤,想起了落水时的场景。
是裴靳,用后背给她挡了大部分的冲击力,所以,她在坠入水中的时候才没有受伤。
当时她还以为是他们入水的姿势好,虽然冲击大,但都没受伤。
如今想来真是是异想天开,那么高坠下来,多好的姿势也不可能毫发无损。
这么重的伤,他却装作没事人一般,抱着她走了那么许久,淋了那么久的雨。
难怪,当时她还疑惑,裴靳为什么不用轻功,虽然雨大可能飞不太起来,但赶路也能快不少,原来是他已然用尽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