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将军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将那密信摆在了桌面上。
秦鹄拿起一看，脸上表情逐渐变得阴郁。
信……是任啸天写的。
他放下信件，拳头上青筋浮现。
石逢春见状叹道：“总指挥使此举必有深意，大人切莫多想。”
秦鹄松开了拳，淡笑道：“我当然不会多想。”
只是笑过后，心里还是梗着什么难以抒怀。
任啸天的信件只寥寥几句，意思很简单。
放弃大冚村与黑火药一案的所有后续调查……
秦鹄忽的看向李磊，笑问：“李将军应该还收了一份信件吧？”
李磊闻言一怔，稍作犹豫后还是点了点头。
好在，秦鹄没有追问他信件的内容，只是莫名问道：“那另外一封信，不是我义父写的对么？”
“这……”李磊迟疑。
秦鹄摆手笑道：“好了，李将军既然不方便说，那秦某自然也不能为难李将军。秦某累了，需要休息，两位请回吧。”
二者对视一眼，只好抱拳离去。
等帐内恢复宁静，秦鹄脸上的牵强笑意才一扫而空。
若可以，他真想好好打砸发泄一番！
不用问，李磊收到的第二封信内容他也知道。
对饶州府所有涉案之人斩尽杀绝！
如今银帮、芝山派都已经被灭门，下一步，必然就是这饶州府的官场。
等血雨腥风后，一切尘埃落定，哪怕民间还会有少许传闻流言，也不足为患。
而这么做的原因，自然是为了保住这些案子背后真正的主使者！
又或者说……那条大鱼，现在还不是该浮出水面的时候。
事涉皇庭权谋之争，还是朝堂中的勾心斗角为主。
他们这些下面人，不过是棋子，没有决定事态发展的权力。
若秦鹄铁了心要追查到底，估计不用那条大鱼动手，他义父任啸天第一个不放过他。
所以不论秦鹄有多不甘心，理智告诉他……此事到此为止！
至于那个给李磊第二封密信的人，他自然也能轻易猜到。
“这，便是所谓的帝王之术么？”
秦鹄苦笑着，瘫倒在床木然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帐外一片静谧，二把刀也总算回来了。
“咦？老弟还没睡呀？”
秦鹄坐起身来，问道：“铁大哥做什么去了？”
“奥，方才几个锦衣卫的兄弟想向我请教刀法，一时兴起便弄到这么晚了。”二把刀笑呵呵的，看来心情还不错。
秦鹄却知道，这多半是石逢春的安排。
锦衣卫规矩森严，连平常和人来往，都要慎之又慎。
而且不论实力如何，锦衣卫大多其实都有些傲气。
不论是朝堂官吏，还是江湖上的所谓大侠，都入不得锦衣卫的眼，毕竟他们可是帝王手中的利刃。
又怎么会找二把刀这么个江湖人士讨教刀法？
不过秦鹄也没拆穿，只沉吟道：“铁大哥，这次……对不住了。”
二把刀边脱衣服边奇道：“老弟，你这又说的哪里话？”
秦鹄苦笑说：“当日我邀你同行，是想让你快意恩仇……可如今，明明知道真正的凶手还未伏法，我却不能……”
“诶！”二把刀当即挥手打断：“老弟，你看老哥我可是傻子？”
见秦鹄呆住，二把刀苦叹道：“咱都是吃过公家粮的人，说起来都不算什么纯粹的大侠，自然也做不到真正的快意恩仇……况且，既然是上面的决断，那就必有深意。我们贸然行动坏了大事，搞不好才会真的挑起大祸，将来惹得民不聊生，就莫说当流芳百世的大侠，不成千古罪人都算好了。”
见他如此看得开，秦鹄才发觉原来真正钻牛角尖的是自己。
不过既然二把刀不介怀，秦鹄心里的愧疚也就消散了。
他终于放下心来，疲倦也随之席卷。
正要翻身睡去，二把刀却又扯起了另一个话题：“诶，老弟，你和萧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他可记得在山洞时，秦鹄与萧秋雨格外亲密。
而萧秋雨的反应更是反常。
虽说他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活了三十几个年头，还是能闻出点味来的。
而秦鹄被他这么一问，刚冒出的睡意立马就没了。
想想自己当时对萧秋雨做的那些事，也不知道该说是情到浓时情不自禁，还是真的鬼迷了心窍。
明明以他和萧秋雨的身份，走到一起说不定只会是悲剧。
可一想到这女子待自己那般，秦鹄便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
若连这些胆气都没有，还当什么赤焰卫？
所以，他最后正视了自己的内心。
哪怕和萧秋雨的结局可能不太好，但他已经决定为之一搏。
“呵，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这时，没听到秦鹄回答的二把刀悠悠叹道：“我早就觉得你二人般配，如今也算是修得正果。只是……”
二把刀稍作犹豫，没忍住惋惜道：“岳小姐之痴情，实在是令人动容啊……”
这年头三妻四妾不稀奇，那岳老爷自己不也有几房姨太么？
但秦鹄知道自己比较特殊。
身为赤焰卫，他随时可能会为国捐躯，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他可以娶妻生子，但他是不该动情的。
一旦动情，便有顾虑牵挂，也就有了软肋，成了一把钝刀。
对萧秋雨敞开心扉，已经是他的极限。
至于岳小灵……
秦鹄承认，在他推开岳小灵那一瞬间，他是十分后悔的。
而后岳小灵远去，他也曾无数次想要挽留。
可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那一刻他的确喜欢上了这个怀揣着江湖梦的灵动女孩。
但正因此，他才要狠心断了岳小灵的念想。
他是个不配被爱的人，因为身为赤焰卫，他必须压抑自己的情感。
那么，他就必然会辜负爱人的期待。
接受萧秋雨，或许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萧秋雨某种意义上和他是同类。
江湖生，江湖死，只求个壮烈。
岳小灵不同。
秦鹄从不认为她能融入这个江湖。
这个江湖，也远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壮丽美好。
既如此，何必将她拉进这深潭之中？
便让她站在岸边，继续对那看不清黑暗的迷雾抱有美好幻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