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祁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是抬起手，僵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们？”祁野垂下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祁琛这个病本来就无药石可医，每天他们所有人都绞尽脑汁，用尽毕生所学想要缓解病情，减轻他的痛苦。
就在众人以为，他们的努力终于有效的时候。
祁琛却当头给了他们一记重击。
他们的努力……没有用。
祁野颓唐的靠着墙壁，仰着头看洗手间里明亮的灯光，好似那一抹光亮可以驱赶他内心的恐惧一般。
祁琛脸上终于有了变化。
他皱着眉头要去拉祁野的胳膊，“先回去再说。”
洗手台上还带着鲜血，一股血腥味直冲他的鼻尖而来，让祁琛有些反胃。
他的唇色苍白，腮边的肉也有些凹下去，颧骨比以往更加突出，一眼就能看出浓重的病气。
只是抬眼看了祁琛的状态，祁野再也狠不下心了，冷着脸将他扶到床上躺下，又把手帕打湿了给他擦嘴边的血迹。
这些事情他做的跟熟稔。毕竟从祁琛住院以来，都是祁野一个人亲力亲为的照顾着。
“谢谢。”祁琛突然说了句。
祁野的动作一顿，随即有恢复如常继续他的动作。
无头无尾的一句话，很难让人听懂他在说什么，但祁野一瞬间就听懂了。
他们兄弟二人这么多年来就是剑拔弩张的，一见面基本上少不了唇枪舌战，似乎很少有这种和谐的画面。
只不过这画面却是在祁琛得了绝症以后。
他这是这谢祁野这段时间以来对他的照顾。
“不用谢。”祁野把手帕放在盆里打湿，用力拧干，“你是我哥。”
所以不管有什么恩怨，这都是他应该做的。
祁琛轻“嗯”一声，目光落在忙碌的祁野身上。
他的弟弟，似乎真的长大了。
“或许我也该说声对不起。”
祁野顿住，语气没忍住有些不郁，“因为你隐瞒了病情？”
可祁琛摇摇头，否定了他的答案。
“是为之前的事。”
之前？
祁野沉着脸想，那可太多了。
逼他继承家产，阻止他学习，意图分开他和安宁……
这一一桩桩一件件……
他之前想，他永远不会原谅祁琛。
但现在他想，如果祁琛能好起来。就算以后继续被这样对待他也甘愿。
“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祁野淡淡道，“只要你赶紧好起来。”
只要他赶紧好起来，他再也不会跟他对着干了。
似乎没有想到祁野竟变得如此乖巧，祁琛先是愣了愣，而后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不常笑。
生病之前就不苟言笑，经常被公司里的员工在背后偷偷叫大冰块。等生病了以后，想笑却也没有心情和力气了。
“你长大了。”祁琛有些欣慰的感叹，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
“把祁氏交给你……”
然而还没说完就被祁野打断，“祁氏是你的。”
还是一如往常的那句话。
祁琛倒也不生气，而且缓缓说道，“我并不是有意隐瞒病情，只是我清楚我的身体，这样的治疗并不能减慢我的死亡。”
“我早晚有一天会离开的。等那个时候，祁氏就真的完全落在了你身上。”
明明讨论的是他的生死，但他偏偏还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慌，反而说得风轻云淡。
但祁野却听不下去了，“好了别说了。”
祁琛看着他。
祁野的发丝有些长了，微微低头就能遮住他的双眼，只能看到他轻启唇瓣。
“祁氏是你的，我不会管。”
“而我也不会让你轻易离开。”
有些孩子气的话语并没让祁琛生气，反倒是让他笑了出来。笑容挂在消瘦的脸上有些突兀，不过祁琛的帅气在撑着，看上去反倒是有种病美人的意味。
“你笑什么？”祁野握着的手紧了紧，“还是不相信我？”
祁琛摇摇头。
他弟弟想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就比如说他想当医生，就连他也没有办法阻止他的决心。
“那是为什么？”
祁野只觉得还是跟以前一样，很难同祁琛沟通。他哥永远把他当个孩子一样，事事都想为他做决定，帮他选择一些在他看来很好的道路。
“你还是有些孩子气。”祁琛淡淡道，“我一直以为有些道理，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到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祁野仍然抱有一种天真。
是家把他保护的太好了，让他忘记了外面的险恶，只是独自不管不顾的追求梦想，却忘了为他遮挡风雨的人。
不过也正是这种天真，是祁琛所没有的。
所以在同一件事情上面，祁琛选择分析好利弊，处理好一切以后坦然接受。但祁野则会像不公的命运宣战，即使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