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锦感觉自己跟王兰说不明白,她将早膳吃完,才是拿起丝绢,轻轻擦了擦嘴,
“行吧,你若是一定要死后葬入家暴男的祖坟里,那本妃也尊重你的选择。”
“不过呢,本妃这里没有白拿的银钱,你看到没有,外头那些老妪买的野菜还挺好吃,你去问问老妪们都是在哪里挖的野菜,你去挖些来,到外面去卖,卖得的银钱,自可去换别人手中的野味。”
顿了顿,花锦笑看着王兰,
“或者,你也可以带着你们周家的小厮,去外面捕野味,这泉水郡荒凉已久,多的是飞禽走兽。”
她说着就站起身来,上了楼,准备换上一身飒爽劲装,带上四个丫头去城外捕猎。
这几日午膳时,客栈里的所有人,都是吃她们捕猎回来的野味。
王兰跪在大厅里,十分委屈的大喊,
“娘娘,娘娘您是王妃,妾身的身份再不济,也是王家嫡女,是太守夫人,怎可去干那等子下贱勾当?”
挖野菜去卖这种事,便是把王兰打死了,她也做不到。
更难以想象,以花锦今时今日的地位,竟然还在做这些事?
难道花锦就不怕别人笑话她吗?
花锦换好了劲装出门,手持马鞭,背上背着弓箭,下了楼来,英姿飒爽道:
“凭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如何下贱?周夫人也真是可笑,便是宁愿被男人打死,也不愿意想办法挣脱牢笼,又是宁愿跪地摇尾乞怜,也不愿意自食其力,本妃不理解你。”
“便是借你银钱又如何?你觉得你如今的处境,是几吊子银钱能解决的?”
她不再多说,今日还要急着去捕猎。
身后的四个丫头,也分别背上了弓箭,几人一路说笑打闹着,好一派人间美好胜景。
王兰绝望的看着王妃依仗远去,她一个太守夫人,连几个丫头都不如。
莲儿那几个丫头,眉眼疏朗明媚,笑起来仿佛不知人间疾苦般,是那样的鲜活与恣意?
可是反观王兰,她也不过才二十多岁,却已经宛若残缺的迟暮老人般,找不出半分活着的乐趣。
好羡慕。
真想回到王家,她还做嫡女的时候。
因为没有讨得银钱,王兰也不敢回家,她在客栈里跪了一个上午,最后晕倒在了大厅里。
饶是如此,花锦也没有给王兰一文钱。
只吩咐了婆子去隔壁周太守府,让周太守府的人过来接人,说太守夫人晕在了客栈里。
周扶公气急败坏的领着几个人到了客栈,将倒在地上的王兰给抱回了太守府。
他是想打想骂这王兰,然而,王兰已经晕了,再打骂下去,王兰若是死了,他的确不好同王家交代。
毕月郡主又来了周扶公的屋子外面。
这回,不管周家人再怎么解释,她都不再听,因而见到从屋内迎出来的周扶公,毕月郡主将一盘子野菜,直接丢在了周扶公的脸上。
“你这个狗东西,你自己看看,你的府上每日给本郡主吃的都是什么,你这个太守是做到头了,真是做到头了。”
周扶公阴沉着脸,任由一脸被烹饪的色香味俱全的野菜,从他的脸上掉落。
他紧紧的捏紧了拳头,拱手,
“郡主赎罪,内人已经被花锦那妖妃害得晕倒,她便是宁愿害死内人,也不愿意放过太守府啊,郡主~~”
这真是让周扶公头疼,因为王兰的不中用,结果为难了他免费毕月郡主的怒火。
这个毕月郡主也是个娇蛮任性的,都什么时候了,如果太守府待不下去,那为什么不离开?
对于周扶公来说,他当然也希望办成长公主吩咐下来的差事,好好儿的送毕月郡主出嫁。
可是现在窘境迫在眉睫,不应该考虑的是毕月郡主什么时候出嫁,而是应该考虑到,小厉王什么时候出现?
周扶公突然心生一计,他往前走了两步,对毕月郡主说,
“郡主,下官有个主意,您如今已经来了泉水郡多时,但小厉王迟迟不现身,若是他一直如此避而不见,郡主,您也不能在这里一直等着小厉王不是。”
女人的青春是很宝贝的,其实按照毕月郡主如今的年纪,在帝都已经算是大龄贵女了。
她一直想要嫁给厉云卿,她身后的长公主与太子,也都属意她嫁入厉王府。
所以时光蹉跎,过了今年,毕月郡主就该十九了。
许多同年龄的女子,孩子都有了三个,可毕月郡主还未嫁出去。
眼看着一年又将过去,若是毕月郡主今年再嫁不掉,她就到了二十年华。
到时候即便不嫁厉云卿,也嫁不到什么好的如意郎君了。
所以,其实不光光周扶公着急的要让毕月郡主嫁掉,就是毕月郡主、长公主、驸马爷,都希望毕月郡主赶紧的嫁人。
可是厉云卿避而不见,他人不在,花锦又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毕月郡主卡在这太守府里,进不得退不得。
实在是难熬至极。
毕月郡主以为周扶公是要劝她回帝都,她的脸色丕变,瞬间十分狰狞的看着周扶公,
“你什么意思,本郡主在你太守府里,你嫌麻烦了是吗?”
的确很麻烦!
周扶公拱手,
“郡主,话可不敢这样说,下官只是想为郡主献一计,您不如佯装遇险,只要您遇了险,必然要让小厉王来救,届时,小厉王不就出现了吗?”
“且还可以演绎一段佳话,只说小厉王英雄救美,您与小厉王生死相随。”
这话让毕月狰狞的面色,缓缓趋于平静,对,她现在最想要的,就是在世人口中,她能够与小厉王宛若一对神仙眷侣般,你侬我侬,恩爱情深。
只要传闻是这个样子的,到时候,就算是花锦还在世,但在世人的眼中,她也和云卿哥哥是一对。八壹中文網
到时候,她去了北地,谁不卖她几分脸面?
花锦如今拥有的一切,都将是她的,都是她的。
“你可有完全把握?”
毕月郡主将信将疑的看着周扶公,不等周扶公回答,她又说道:
“这一计,你若是当真能将云卿哥哥逼得出来,那本郡主便同阿娘说,让你即刻回帝都去,也不追究你太守府怠慢本郡主之罪了。”
“谢郡主。”
周扶公立即说着,拍着胸脯保证此计一定成行。
便是在第二日,毕月郡主就收拾了行李,装作起程回帝都的样子。
她没有和花锦打照面,甚至身为郡主,品级比王妃要低,即便花锦这个小厉王妃住在她的隔壁,她也没有和花锦见过面。
因而要走时,毕月郡主也就不必和花锦说什么,反正她和花锦两看相厌,彼此也都懒得去做表面功夫。
花锦站在客栈二楼,看着隔壁周太守府内,毕月郡主的仪仗离开,周扶公一人出来相送,没有王兰的影子。
她微微勾了唇,回头,看着身后的莲儿笑道:
“这个毕月郡主要走了,竟然只有周扶公一个人出来送,王兰只怕已经大不好。”
要不是王兰对她起了杀心,让王家三番五次的派杀手来泉水郡取花锦性命,今日花锦倒是可以拉王兰一把。
但王兰实在是扶不起来,给王兰钱容易,但王兰讨去的钱都是用来养周扶公和毕月的,花锦不乐意给。
莲儿一脸的畅快,
“她那是活该,自作孽不可活,娘娘对这王兰还是极为心善的,若是往常那些想对娘娘不利的女人,娘娘早就杀了。”
一旁的吴天拱手,
“娘娘,相比较一个微不足道的王兰,这毕月郡主肯突然离开,才是奇怪。”
他是个男人,考虑问题就比较全面,王兰已经是将死的蚂蚱,根本蹦跶不了几天。
但是这个毕月郡主,原本死活赖在周太守家里,怎么都不肯走,就是为了等小厉王来娶她。
今次却突然离开,这不令人奇怪吗?
窗子前的花锦,显得有些兴致缺缺,她点了点头,
“莲儿,你阿兄的人有没有渗透到毕月的身边?”
“是有那么两个人,借着卖野菜的名头,出入过几次周太守府,也说此前毕月郡主根本就没有要走的打算,是昨日她去找了周扶公,才突然决定要离开。”
莲儿回着,因为她阿兄的丐帮都是些下九流的人,贩夫走卒,农家乞丐......等等,周扶公自上任以来,并未赚过什么银钱,他的太守府也就没有采买过新的下人。
如今太守府里的奴才,都是周扶公和王兰从帝都带过来的。
而毕月郡主就更不必说,她看不上泉水郡的那些粗糙下人。
所以二狗子的人没有机会深入敌方内部,所获得的消息,都不属于核心消息。
但也仅仅只是这些边角料,便足以说明很多的问题了。
毕月郡主和周扶公在密谈之后,毕月郡主决定离开。
花锦想了想,不由得笑了,
“她怕是想着以退为进,既然留在太守府里,她的云卿哥哥也不会出现,那就离开,说不定在路上遇到点儿什么事,她的云卿哥哥就出来了。”
自己的男人,被另一个女人时时刻刻的惦记着,也就只有花锦这样的人,才能笑的出来。
她身后的四个丫头都急得跺脚,花锦却是转而吩咐吴天,
“远远儿的放鹰枭看着就行,不必干扰他们的计划。”
这次,花锦倒是想看看,这个毕月郡主的脑子有所长进了没有。
吴天应是,出去放了鹰枭。
果不其然,毕月郡主的仪仗队根本就没有回帝都去的打算,他们出了泉水郡,便直奔铃水郡的一座宅子。
很快,又有毕月郡主的贴身丫头,从那座宅子里出来,坐着马车回了泉水郡。
到达泉水郡都城外面,毕月郡主的丫头将自己浑身弄的脏兮兮,徒步入城,直扑太守府。
她就这么跪在太守府门口,高声大哭,
“救命,救命啊,大人,郡主路上遇到了山贼,快救救我们郡主吧,大人!”
声音之大,仿佛是故意喊给花锦听的。
隔壁的花锦正在喝茶,忍不住“噗”的一声,把口里的茶给喷了出来。
莲儿气着了,
“娘娘,他们在说谎,根本就没有这回事,那个毕月郡主好的很,她安安全全的到了铃水郡,奴婢阿兄都摸过底了,那套宅子,正是在状元郎名下。”
吴天也是一脸的莫名,
“这些人都在做什么?毕月郡主明明好好儿的,怎么就遇到山贼了?”
拿帕子稍稍压着嘴角的花锦,冷笑一声,
“没看出来?这是逼着咱们王爷去救她呢,等着吧,一会儿周扶公就该上门了。”
她的话还未落音,就听到周扶公急匆匆的在外求见。
花锦给众人使了个眼色,
“看吧,说曹操,曹操就到。”
“娘娘,不好了,毕月郡主在回帝都的路上,遇上了山贼,娘娘,快传信给王爷,让王爷去救人哪。”
周扶公跪在客栈外面,唱作俱佳的哭喊着。
看吧,目的就是要厉云卿出面,把毕月郡主“救”回来。
花锦坐在大厅里,吩咐莲儿,
“告诉周大人,本妃也联络不上王爷,且王爷如今人在北疆与北戎人周旋,他在守国门,这样大的事情,怎么可能让本妃知道他的行踪?”
莲儿按照花锦的吩咐,出去同周扶公说了花锦说的话。
刚转身要走,周扶公喊住了莲儿,
“莲儿姑娘,毕月郡主乃长公主的掌上明珠,她若是有了意外,帝都怪罪下来,本官与娘娘都责无旁贷啊。”
这话隐隐含着威胁的成分,帝都的人都知道,毕月郡主住在周扶公的太守府里,花锦就住在太守府隔壁。
那毕月郡主遭遇山贼,不管周扶公有责任,花锦一样有照看责任。
莲儿回头,柳眉倒竖,刚要骂,花锦领着三个丫头从里头走出来。
她穿着黑色的榴金裙,一脚踹上了周扶公,
“混账东西,本妃不发脾气,你就当本妃是吃素的?”
“毕月郡主与本妃什么相干?本妃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也不见那位毕月郡主来觐见过本妃,她走时本妃不知情,现在人不见了,你却同本妃说,本妃责无旁贷,那她走时,究竟都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该叫大理寺来好好儿的查查。”
花锦说的义愤填膺,看着周扶公,那一双凤眸中含着冰冷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