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严重的烧伤,虽然事后服用了抗生素,但毕竟药量不足,又没有其他药物的辅助,单靠中药疗效不甚明显。整整一夜,古灼都隐忍着自己手臂的灼痛,直到睡去后,这疼痛感才消弭了一些。但几乎在盈歌走后的不就,她就发起了高热,嘴里不住地呢喃。幸而有小宝的哭喊和冬青的吠叫,木朵儿这才警觉过来。
在被救的过程中,古灼一度失去了意识,甚至有一瞬心脏骤停。索性颜清清及时给予了心肺复苏,她这才缓了过来。司徒谦人全程脸色煞白,纵使医治过许多人,这一会儿却像完全失去了平时该有的冷静。
经过了足足两个时辰的救治,古灼总算缓过气来了,只是体温依旧,但有轻微下降的趋势了。
“当初就不该帮她的。”司徒谦人满脸颓废地坐在一旁,喃喃道:“他该知道她伤得有多严重的,该知道的……我不该放她就这么过了一夜,我应该整晚都盯紧她的……”
“司徒大夫,你就不要自责了。”颜清清其实也有些后怕,整个人都被抽去了半个魂似的,“这路是她自己选的,她无非就是不想让盈歌担心影响他出征。你别看灼姐姐这人看着像只软柿子一样,其实脾气可倔着呢……”
否则当初在宋国的时候就不会说回来就回来了,谁都劝不住她。
绮丽两手都沾满了绿色的药渍,脸色又清又白,失神道:“活过来就好,活过来就好……”
木朵儿抱着完全不知道发生何事的小宝,想上前去安慰,小宝却又不依地小声哭闹着,她只好往外头踱着步哄了去。
颜清清觑了她两眼,知她应该是想起死去的劾者了,听说当时劾者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就是随行的绮丽救治的,只是送过去的时候为时已晚了,她毕竟不是个经验丰富的大夫。自己最崇拜的父亲微笑着死在自己的怀里,这种感觉,足够让人生一辈子梦魇的。
颜清清走到了她身前,轻轻地把她抱在怀里低声地安慰了起来。
整间屋子气氛都有些低沉,唯有床上睡着的古灼依旧安安静静的,若不是她微微起伏的胸膛和嫣红的脸色,都怕要怀疑她失了生气了。
对于这种严重的烧伤后的感染,最难过的一关莫过于身体的炎症和骇人的高热了。当拏懒和情知道了这件事以后,严厉地批评了所有隐瞒的人,尤其是司徒谦人。用她的话来说,她原以为稳重的司徒谦人不会做这种小孩才做的蠢事的。
虽然生气,但拏懒和情还是利索地把部落里仅剩的一些人手都用了起来,采药的采药,熬药的熬药,照顾人的照顾人,足足花了四天四夜的功夫,在众人的照料下,古灼的体温才恢复了正常。
当然,这还不是最难过的一关。古灼还在哺乳期,虽说小宝没有办法的时候可以用羊奶代替人i奶或者熬些米粥的粥水硬撑着,但这期间古灼的身体因为炎症不能喂奶,导致涨奶严重,又催发了喂奶处的炎症,又发起了低热来。有经验的婶娘们便轮着每日每夜帮她揉乳通奶,否则那儿处不仅要硬成石头一样,严重的还会引起不少的病症。好不容通了两三日,古灼的脸色才逐渐便得正常一些。
冬青由始至终都卧在床前,任谁劝说都不肯离开一步。
颜清清拨开了古灼脸上的碎发,把稍微有些冰凉的手附在她的额上好一会,才长长的吁了口气:“总算是退烧了……”
最终的危机也解除了,众人的脸上这才有回了笑容。
与此同时,盈歌他们的军队早已到达了出河店。因为天气严寒,萨满之前测算的妖风在他们抵达的第三日的深夜果然卷起。这风威力极大,就算在木屋内关紧门窗也能听到外头像是野兽怒吼一般的轰鸣,说得夸张一些,站在风里逆风而行都觉得像有百把刀子往身上割一样疼。
虽说女真族的士兵个个骁勇善战战斗力十足,但是面对这样的大风终归也是第一次见,对大自然还是心存着畏惧。颇剌淑擅长从政,但对于鼓舞军心这些事向来不大谙熟,因此直接把这个重任落到了盈歌头上。盈歌率领着女真族七十二部的士兵祭告天地,执梃誓师。
他一脸深沉地站在高处望着底下的几千士兵,字句铿锵,声音宏厚:“我们在辽人多年的气压下生活连蝼蚁都不比,如今正是我们反击之时。我们同心协力,不管是哪一个部,如今我们同是女真族人,理应上下一心。”
说罢,下头人头攒动,掌声雷鸣,呐喊此起彼伏。盈歌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把众人最信赖的劾里钵之子阿骨打推上了高台,让他作最终的战前动员。八壹中文網
“攻下辽国后,有功者奴婢可以变为平民,平民可以当官,如今有官职的可以按照功劳大小晋升,倘若违反誓言,身死梃下,家属也不可赦免。辽狗就在我们跟前,甭管这大风抑或是大雨,这是长生天给我们的提示,是长生天给我们的助力,让我们一举把那些辽狗的人头都取下吧!”
“好!!”
所有的士兵皆士气高涨,学着阿骨打高举起两手嘶吼宣誓,整个场面豪气冲天,可谓十足的振奋人心。
“阿骨打这小子,真的很有潜质。”颇剌淑眯眼笑道,“几兄弟里就数你和劾里钵的眼光最独到了。”
盈歌噙着笑,没有丝毫的意外:“他虽顽皮,但自幼聪颖,尤其是从军一面,颇有我们阿父的风范。当初他提出的队伍之法着实让我惊艳,也是从那时起,我才更慎重地对待灼儿说的话。他的才干无关年龄,这是与生俱来的,我能预见到未来他将带领我们女真族走向繁盛。”
颇剌淑拦着他的肩头,但笑不语。两兄弟就这么静静地立在一旁,感受着激烈的战争前最后的片刻心灵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