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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花毒发作地底老妇(1 / 1)

金轮法王、潇湘子、尹克西三人都见识广博,但这路阴阳倒乱的刀法剑法却从所未见,从所未闻。麻光佐叫了起来:“喂,糟老头子,你这般乱七八糟,搅的是什么古怪名堂?你……你……你可越老越糟,越老越不成话了!”

谷主不过四十来岁,年纪也不甚老,今日存心要与龙钰成亲,却给这浑人“糟老头子”长,“糟老头子”短的叫着,心中如何不恼?此时也无余暇与他算帐,全力施展这门已苦练了二十余年的武功,决意先打败杨龙二人,再来狠狠整治麻光佐。

杨过与龙钰双剑合壁,本已渐占上风,但对手忽然刀剑错乱,招数奇特,二人不由得有些手忙脚乱,霎时之间尤其是杨过,连遇险招。杨过看出黑剑的威力强于金刀,当下将剑上的刀法尽数接了过来,让龙钰去挡锯齿金刀,心想他兵刃上占了便宜,金刀不敢与他玄月剑相碰,当不致有重大危险。但这样一来,二人各自为战,玉女素心剑法分成两截,威力立减。

谷主大喜,当当当挥剑砍了三刀,左手刀却同时使了“定阳针”、“虚式分金”、“荆轲刺秦”、“九品莲台”四招。这四手剑招飘逸流转,四剑夹在三刀之中。龙钰尚能抵御,杨过却意乱心慌,想挥剑去削他刀锋,但金刀势如飞凤,劈削不到。杨过情知不妙,拼着自身受伤,使一招全真剑法中的“马蹴落花”,平膀出剑,剑锋上指,将对方刀剑一齐接过。龙钰当即回剑护住杨过顶心。二人一起一合,又回到了玉女素心剑法。这套剑法的真谛在于使剑的两人心心相印,浑若一人,这一招杨过舍身相救,正是这剑术的无上心法。龙钰见他不守门户,相救自己,怕他受害,忙伸剑代他守护,于是二人皆不守而皆守,双剑之势骤然而盛。

数招一过,谷主额头微微见汗,刀剑左支右绌,败象已呈。龙钰与杨过却越打越顺手。

杨过左手捏个剑诀,右手剑斜刺敌一左腰,龙钰双手持住剑柄,举剑上挑,这招“举案齐眉”,剑意中温雅款款,风光旖旎。

此时两人所使玉女素心剑法配合无间,林朝因当年所创剑意,两人在剑招中尽数显了出来,臻于极意,更没丝毫破绽。公孙谷主见两人双剑犹似一人所使,右手黑剑为杨过的玄阳剑挡过,左手金刀给龙钰双手所举的玄月剑挑开。

公孙谷主退了一步,今全身劲力都运在右臂,猛力砍出,与龙钰手中长剑即将相触时突然侧过刀身,以刀作剑,将刀背砸向玄月剑的平面。这一招轻盈巧妙,乃上乘剑法,任何刀法中必定无法使出,是谷主“阴阳倒乱刃法”中的绝诣。金刀作剑,刀背砸上了玄月剑,劲力却如刀招一般刚强之极。龙钰手臂一震,长剑似欲脱手飞出,顺力一卧,向施奇招刺出。

杨过见龙钰卧地,以为他为敌人所击倒,生怕敌人追杀,大惊之下,扑向他身上相护。这一下扑上,恰恰便如玉–女心经第七篇中的“亭亭如盖”上半招。当日杨过和龙钰修习玉–女心经第七篇之时,曾练到这招“亭亭如盖”,因姿式诱人,杨过忍不住想吻龙钰,龙钰临崖勒马,非吩咐此后不可再练。此刻劲敌狠击之下,龙钰倒地,杨过舍命救援,乃是以自己身体代师挡敌利刃,并没想到这一招全未熟习、生疏之极的“亭亭如盖”,这时想也不想便使了出来。

他一扑向龙钰身子,双手撑地,双足也撑地弓起,胸腹与龙钰侧身相离约莫半尺。公孙谷主大喜,抢上两步,挥刀往杨过头顶斩落。龙钰急挺玄月剑,这正是他料的奇招了,但见玄月剑从杨过撑起的双腿之间刺出。公孙谷主的目光为杨过身子所遮,全没见到,弯腰挥刀,刀锋未及杨过头顶,小腹突然一痛,“啊”的一声大叫,向后便倒,小腹上一道鲜血渗出。龙钰只求救得杨过,不欲杀伤谷主,只感到剑尖及于敌身,立即缩手。玄月剑虽刺中了公孙谷主小腹,只因龙钰立刻缩手,剑尖并未深入,这一剑既不致命,只令对方轻伤。

杨过听闻谷主受伤一喊,心中一喜,伸出右手,搂住了龙钰的纤腰。龙钰轻轻一笑,灵秀无限,杨过忍不住伸嘴过去,正想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二人均满心喜乐,充满了柔情密意,突然之间,胸间犹似遭到大铁锤猛力一击,右手手指剧痛,竟似手指给人割去。

谷主看到时机,人忽的跃起,“珰”的一声,以金刀打落龙钰手里的玄月剑,随即一剑橫出黑剑抵住杨过后心穴道,把他抓了起来,同时夺过他的玄阳剑。

杨过穴道被含有真力的手掌抓住,且黑剑近身,无法招架。龙钰大惊来救,谷主怒道:“你想他死吗?”黑剑放在杨过脖子上,龙钰不敢再动。

谷主叫道:“拿下了这小子。”四名绿衫弟子应声上前,撒网兜转,将杨过擒在网里,渔网绕了数转,将他牢牢缠住。

只听得嚓的一声,公孙谷主附身要捡起玄月剑时,离它还有半尺之时,两剑忽的互相跃近,并在一起,牢牢的再不分开,原来剑身上均带有极强的磁力。龙钰悠然道:“剑犹如此,人岂不若?你将我们二人一齐杀了便是。”

公孙谷主哼了一声,道:“你随我来。”举手向法王等一拱道:“少陪!”转入内堂。四名弟子拉着渔网,擒了杨过,跟着进去。龙钰也跟随入内。

法王、潇湘子等想不到龙钰杨过得胜后好似中毒一般忽然输了,也大为惊奇。

谷主昂首前行,走进一间小小的石室,拿金创药敷了腹上剑伤,说道:“割几捆情花来。”

杨过与龙钰既已决心一死,二人只相向微笑,对公孙谷主做什么事、说什么话,全不理会。过不多时,石室门口传进来一阵醉人心魄的花香,二人转头瞧去,迎眼只见五色缤纷,娇红嫩黄,十多名绿衫弟子拿着一丛丛的情花走进室来。他们手上臂上都垫了牛皮,以防为情花的小刺所伤。谷主右手一挥,冷然道:“都堆在这小子身上。”

霎时之间,杨过全身犹似为千万只黄蜂同时螯咬,四肢百骸,剧痛难当。龙钰见他脸上痛楚的神情,又怜惜,又愤怒,向谷主喝道:“你干什么?”抢上去要移开杨过身上的情花。

谷主伸臂挡住,说道:“柳弟,今日本是你我洞房花烛的吉期,却给这小子闯进谷来,将大好的日子闹了个乱七八糟,我和他素不相识,原无怨仇,何况他既是你徒儿,只要他谨守宾客之义,我自然也礼敬有加,今日事已如此……”说到此处,左手一挥,众弟子退出石室,带上了室门。他缓缓说道:“……是祸是福,全在你一念之选。”

杨过在情花小刺的围刺之下苦不堪言,然不愿龙钰为自己难过,咬紧了牙关始终默不出声,于谷主的话半句也没听进耳去。龙钰望着他痛楚的神情,怜惜之念大起,就在此时,手指上情花之毒发作,又是一阵剧痛,心想:“我只不过给情花略刺一下,已痛得如此厉害,他遍身千针万刺,那可如何抵受?”

谷主猜知他心意,说道:“柳弟,我是诚心诚意,不怕世俗之见,想与你缔结百年良缘,对你只有一片爱慕之忱,绝无歹意,这一节你自是明白的。”龙钰点点头,凄然道:“你对我恩情之重,我一直都是知道的……”他垂首半晌,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公孙先生,当日你如没在荒山中遇着我,于咱们三人都更好些。你硬逼我与你成亲,明知我会终生不乐。这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谷主双眉又缓缓竖起,低沉着声音道:“我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决不容人欺负折辱。你既答允了与我成亲,便得成亲。至于欢乐悉苦,世事原本难料,明天的事又有谁知道了?大家走着瞧罢。”袍袖一挥,说道:“此人遍身为情花所伤,每过一个时辰,疼痛便增一分,三十六日后全身剧痛而死。在十二个时辰之内,我有秘制妙药可给他医治,一天之后却是神仙难救。他是死是活,就由你说罢。”说着缓步走向室门,伸手推开了门,转头道:“如你宁可任他慢慢痛死,那也由得你,你就在这儿瞧他三十六日,我对你绝无加害之意,你尽可放心。十二个时辰之内你如回心转意,只须呼叫一声,我便拿解药来救他性命。”说着便要迈步出室。

龙钰见杨过全身发颤,咬唇出血,双目本来朗若流星,此刻已黯然无光,想得到他身上如何痛苦,此时已如此难当,若这疼痛每过一个时辰便增一分,一连痛上三十六天,只怕地狱之中也无如此苦刑,一咬牙,说道:“公孙先生,我允你成亲便了。你快放了他,取药解救。”

谷主一直逼迫,为的便是要他口出此言,此时听了,心中又欢喜又妒恨,知道自今之后,柳弟对己只有怨憎,决无半分情意,点头道:“你能回心转意,于大家都好。今晚你我洞房花烛之后,明日一早我便取药救他。”龙钰道:“你说过了的话不算数,你先给他治好伤。”谷主叹道:“柳弟,你也太小觑我了。好容易才叫你答允,你实非真心情愿,我就再蠢,也岂能不知?难道我先能给他治伤解毒么?”转身出门。

龙钰与杨过惨然相对,半晌无言。杨过缓缓的道:“龙哥哥,过儿承你倾心相爱,虽在九泉,亦心怀安畅。你将我一掌打死了罢!”龙钰心想:“我先将他打死,随即自尽。”

于是提起手来,潜运内劲。杨过脸露微笑,目光柔和,甜甜的瞧着他,低声道:“此刻便是你我洞房花烛的时分。”龙钰见他神采飞扬,心想:“这般一个英俊郎君,何以老天便狠心如此,要他今日死于非命?”胸口一酸,突然扑在杨过身上,情花的千针万刺同时刺入他体内,说道:“过儿,你我同受苦楚。”

忽听背后谷主“啊哟”一声惊呼,道:“你……你……”随即冷冷的道:“那又何苦?你身上挨痛,他的疼痛便能少了半分吗?”龙钰深情无限的瞧着杨过,更不回头。谷主向杨过道:“再过十个时辰,我便拿灵药前来救你。这十个时辰之中,只要你清心无欲,纵有痛楚,亦不难熬。”拉着龙钰手臂出了室门。杨过身上受苦,心中伤痛:“前时所受的诸般苦楚,与今日相较已全都算不了什么。但这谷主如此卑鄙狠毒,我焉能一死了之,任由龙哥哥落在他手中苦受折磨?何况我父仇未报,岂能让那假仁假义的郭靖、黄蓉作下恶事,不受报应?”思念及此,不由得热血如沸,激昂振奋,“死不得,无论如何死不得!便算龙哥哥成了这谷主的夫人,我还是要救他出来。我还得苦练武功,给死去的父母报仇。”咬紧牙关,盘膝坐起,虽在渔网之中不能坐正姿式,还是气沉丹田,用起功来。

过了两个时辰,已是午后,一名绿衫弟子端着盘子走进来,盘中装着四个无酵馒头,说道:“谷主今日新婚大喜,也让你好好吃一个饱。”将盘子放在渔网之侧,他手上密密层层的包着粗布,唯恐为情花所伤。杨过伸手出网,取过四个馒头都吃了,心想:“我既要和这贼谷主厮拼到底,便不能作践自己身子。”那弟子笑道:“瞧不出你胃口倒好。”

突然门口绿影一晃,又有一名绿衫弟子进来,悄没声的走到那人身后,伸拳在他头顶重重击落。先前那人没瞧见来人是谁,已给打得昏晕过去。

杨过见偷袭的那人竟是公孙律厄,奇道:“你……你……”公孙律厄转身先将室门关上,低声道:“杨大哥悄声,我来救你。”说着解开渔网的结子,搬开丛丛情花,放了杨过出来,他手上也缠着粗布。杨过迟疑道:“令尊若知此事……”公孙律厄道:“我拼着身受重责便是。”

随手摘下一小丛情花,塞入那绿衫弟子口中,令他醒后不能呼救,然后将他缚入渔网,情花堆了个满身,这才低声道:“杨大哥,倘若有人进来,你就躲在门后。你身中剧毒,我到丹房去取解药给你。”

杨过好生感激,知他此举身犯奇险,自己与他相识不过一日,他竟背叛父亲来救自己,说道:“公子,我……我……”内心激动,竟说不下去了。公孙律厄微微一笑,说道:“你稍待片刻,我实时便回。”说着翩然出室。

公孙律厄年方十八岁,正当情窦初开之时,绝情幽谷中所授内功修为,本来皆教人摒弃情爱,断绝欲念。但有生即有情,佛家称有生之物为“有情”,不但人皆属有情,即令牛羊猪马、鱼鸟蛇虫等等,也均有情。绝情谷所修者大违人性物性,殊非正道。

公孙律厄自幼少享父母亲人之情,所遇者皆以无情为高,世上所有畅情悦性之事物,皆遭排斥,突然遇到杨过,此人不但大加赞美,且举止跳脱,言语可喜,忽然而逢人生绝大快人快事,不由得心神俱悦,无可抗御,且他深居幽谷,对俗世之事实则所知不多,谷主既然喜欢龙钰,他觉得他喜欢杨过也没什么。虽为片面相思,但“作茧自缚”,所缚者也是生死以之,不亚于两情相悦了。

杨过呆呆的出神:“他何以待我如此好法?我虽遭际不幸,自幼为人欺辱,但世上真心待我之人却也不少。龙哥哥是不必说了,如孙婆婆、洪老帮主、义父欧阳锋、黄岛主这些人,又和程因、陆无霜,以及此间公孙律厄这几位,无不对我极尽至诚。我的时辰八字必是极为古怪,否则何以待我好的如此之好,对我恶的又如此之恶?”他却想不到自己际遇特异,所逢之人不是待他极好,便是极恶,乃他天性偏激使然,心性相投者他赤诚相待,言语不合便视若仇敌,他待别人如是,别人自然也便如是以报了。

等了良久,始终不见公孙律厄现身。杨过越等越担忧,初时还猜想定是丹房中有人,盗药一时不得其便,时刻渐久,心想纵然取药不得,他也必过来告知,瞧来此事已凶多吉少,他为我干冒大险,我怎可不设法相救?于是将室门推开一缝,向外张望,门外静悄悄地并无人影,当即溜了出来,却不知公孙律厄身在何处。

正自仿徨,忽听转角处脚步声响,他忙缩身转角,只见两名绿衫弟子并肩而来,手中各执一条荆杖,显是行刑之具。杨过大怒:“龙哥哥宁死不屈,这无耻谷主竟要对他苦刑逼迫!”放轻脚步,跟随在两名弟子之后。那二人并不知觉,曲曲折折的绕过几道长廊,来到一间石室之前,朗声说道:“启禀谷主,荆杖取到。”推门入内。

杨过心中怦怦而跳,见那石室东首有窗,走到窗下,凑眼向内张望,岂知龙钰不在室内,公孙律厄却垂首站在父亲之前。谷主居中而坐,两名绿衫弟子手持长剑,守在公孙律厄左右。

谷主接过荆杖,冷冷的道:“厄儿,你是我亲生骨肉,到底为何叛我?”公孙律厄低头不语。

谷主道:“你看中了那姓杨的小子,我岂有不知?我本说要放了他,你又何必性急?”杨过如何不知公孙律厄对己大有情意,但此刻听人公然说将出来,一颗心还是怦然而动。

公孙律厄低头不语,过了片刻,突然抬起头来,朗声说道:“爹爹,你此刻一心想着自己成亲,哪里还顾念到儿子?”谷主哼了一声,并不接口。公孙律厄又道:“不错,儿子钦慕杨公子为人正派,有情有义。但儿子知他心目中就只有龙公子一人。儿子所以救他,就是……就是瞧不过爹爹的所作所为,爹爹,你……你可曾想过我娘亲?”杨过心中激动:“这贼谷主乖戾妄为,所生的儿子却如此仁义。”

谷主脸上木然,并无气恼之色,淡淡的道:“依你说来,那我便是为人不正派了,便是无情无义了?”公孙律厄道:“儿子怎敢如此数说爹爹。只是……只是……”谷主道:“只是怎么?”公孙律厄道:“那杨公子身受情花的千针万刺,痛楚如何抵挡?爹爹,你大恩大德,放了他罢。”谷主冷笑道:“我明日自会救他放他,何用你从中多事?”

公孙律厄侧头沉吟,似在思量有几句话到底该不该说,终于脸现坚毅之色,说道:“爹爹,儿子受你生养抚育的大恩,那杨公子只是初识的外人,儿子如何会反去助他?倘若爹爹明日当真给他治伤,将他释放,儿子又何必冒险到丹房中来?”谷主厉声说道:“那你为何又来了?”公孙律厄道:“儿子就知爹爹对他不怀善意,你逼迫龙公子与你成亲之后,便要使毒计害死杨公子,好绝了龙公子之念……”

谷主两道长眉登时竖起,冷冷的道:“哼,当真养虎贻患。把你养得这么大了,想不到今日竟来反咬我一口。拿来!”说着伸出手来。公孙律厄道:“爹爹要什么?”谷主道:“你还装假呢?那治情花之毒的绝情丹啊。”公孙律厄道:“儿子没拿。”谷主站起身来,道:“那么哪里去了?”

杨过打量室中,见桌上、柜中满列药瓶,壁上一丛丛的挂着无数干草药,西首并列三座丹炉,这间石室自便是所谓丹房了。瞧谷主的神情,公孙律厄今日非受重刑不可,只听他道:“爹爹,儿子私进丹房,确是想取绝情丹去救杨公子,但一直没找到,否则何以会给爹爹知觉?”

谷主厉声道:“我这藏药之所极是机密,几个外人一直在厅,没离开过一步,这绝情丹突然失了影踪,难道它自己会生脚不成?”公孙律厄跪倒在地,哭道:“爹爹,你饶了杨公子性命,命他出谷之后永世不许回来,也就是了。”谷主冷笑道:“若是我性命垂危,你未必便肯跪地向人哭求。”公孙律厄不答,只抱住了他双膝。

谷主道:“你取去了绝情丹,又教我怎生救他?好,你不肯认,也由得你。你就在这儿耽一天。你虽偷了我的丹药,却送不到那姓杨的小子口中,总是枉然,十二个时辰之后,我再放你罢!”说着走向室门,公孙律厄咬牙叫道:“爹爹!”

谷主道:“你还有何话说?”公孙公孙律厄惨白,说道:“好,你不信儿子的话,那你便瞧我身上有没有丹药。”说着解去上衫。谷主皱一皱眉头,挥手命四名弟子出外,关上了室门。片刻之间,公孙律厄已将衣服全部脱去,果然身上并无一物。

杨过在窗外见他背对自己,全身晶莹洁白,臀部挺翘,腰身纤细,心中怦的一动,不由得血脉流动,心生□□,全身登时剧痛,急忙闭眼,心神烦乱之际,额头竟轻轻在窗格子上一碰。

这一碰虽只发出微声,谷主却已知觉,走到三座丹炉之旁,将中间一座丹炉推开,把东首的推到中间,西首的推到东首,然后将原在中间的推到了西首,说道:“既是如此,我便允你饶那小子的性命便是。”公孙律厄大喜,拜倒在地,颤声道:“多谢爹爹!”

谷主走到靠壁的椅中坐下,道:“我谷中规矩,你是知道的。擅入丹房,该当如何?”

公孙律厄低首道:“该当处死。”谷主叹道:“你虽是我亲生儿子,但也不能坏了谷中规矩,你好好去罢!”说着抽出黑剑,举在半空,柔声道:“唉,厄儿,你如从此不代那姓杨的小子求情,我便饶你。我只能饶一个人,饶你还是饶他?”公孙律厄低声道:“饶他!”谷主道:“好,我儿子当真大仁大义,胜于为父得多了。”挥剑往他头顶直劈下去。

杨过大惊,叫道:“且慢!”从窗口飞身跃入,跟着叫道:“该当杀我!”右足在地下一点,正要伸手去抓谷主手腕,阻他黑剑下劈,突觉足底一软,却似踏了个空。杨过急提真气,左手两根手指在地下一卷,身子斗然向上拔起。谷主双掌在儿子肩头一推。公孙律厄身不由主的急退,往杨过身上撞来。

杨过跃起后正向下落,公孙律厄恰好撞向他身上,两人登时一齐笔直堕下,但觉足底空虚,竟似直堕了数十丈尚未着地。杨过虽然惊惶,仍想到要护住公孙律厄性命,危急中双手将他身子托起,眼前一片黑暗,不知将落于何处,足底是刀山剑林?还是乱石巨岩?思念未定,噗通一声,两人已摔入水中,往下急沉,原来丹房之下竟是个深渊。

杨过一足与水面相触的一瞬之间,心中一喜,知道性命暂可无碍,否则二人从数十丈高处直堕下来,非死不可。冲力既大,入水也深,但觉不住的往下潜沉,竟似永无止歇。

杨过摒住呼吸,待沉势一缓,左手抱着公孙律厄,右手拨水上升,刚钻出水面吸了口气,突然鼻中闻到一股腥臭,同时左首水波激荡,似有什么巨大水族来袭。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转过:“贼谷主将我二人陷在此处,岂有好事?”右手发掌向左猛劈出去,砰的一声巨响,击中了什么坚硬之物,跟着波涛汹涌,他借着这一掌之势,己抱着公孙公孙律厄向右避开。

他不精水性,所以能在水底支持,纯系以内功闭气所致。此时眼前一片漆黑,只听得左首和后面击水之声甚急,他右掌翻出,突然按到一大片冰凉粗糙之物,似是水族的鳞甲,大吃一惊:“难道世间真有毒龙?”手上使劲,抱着公孙律厄腾身而起,那怪物却给他按入了水底。他深深吸了口气,准拟再潜入水中,哪知右足竟已踏上了实地,这一下非事先所料,足上使的劲力不对,撞得急了,右腿好不疼痛。

心喜之余,腿上疼痛也顾不得了,伸手摸去,原来是块深渊之旁的岩石。他只怕怪物继续袭来,忙抱了公孙律厄向高处爬去,坐稳之后,惊魂稍定。公孙律厄吃了好几口水人已半晕。杨过让他伏在自己腿上,缓缓吐水。只听得岩石上有爬搔之声,腥臭气息渐浓,有几只怪物从水潭中爬了上来。

公孙律厄翻身坐起,搂住了杨过脖子,惊道:“那是什么?”杨过道:“别怕,你躲在我身后。”

公孙律厄不动,只搂得他更加紧了,颤声道:“鳄鱼,鳄鱼!”

杨过在桃花岛居住之时曾见过不少鳄鱼,知道此物凶猛残忍,尤胜陆上虎狼,当日他与郭芙、武氏兄弟等见到,从来不敢招惹,一向远而避之,不意今日竟会在这地底深渊之中相遇,坐稳身子,凝神倾听,从脚步声中察觉共有三条鳄鱼,正一步步爬近。

公孙律厄低声道:“杨大哥,想不到我和你死在一处。”语气中竟有喜慰之意。杨过笑道:“便是要死,咱们也得先杀几条鳄鱼再说。”

这时当先一条鳄鱼距杨过脚边已不到一丈,公孙律厄叫道:“快打!”杨过道:“再等一下。”

伸出右足,垂在岩边,那鳄鱼又爬近数尺,张开大口,往他足上狠狠咬落。杨过右足回缩,跟着挥脚踢出,正中鳄鱼下颚。那鳄鱼一个斤斗翻入渊中,只听得水声响动,渊中群鳄一阵骚动,另外两条鳄鱼却又已爬近。

杨过虽中情花剧毒,武功丝毫未失,适才这一踢实有数百斤力道,鳄鱼皮甲坚硬,踢中鳄鱼后足尖隐隐生疼,那鳄鱼跌入潭中后却仍游泳自如,心想:“单凭空手,终究奈何不了这许多凶鳄,斗到后来,我与公孙公子迟早会给它们吃了,如何想个法子,方能将这些鳄鱼尽数杀死?”伸手出去想摸块大石当武器,但岩石上光溜溜的连泥沙也无一粒,只听得两头鳄鱼又爬近了些,忙问:“你身上有佩剑么?”

公孙律厄道:“我身上?”想起自己在丹房中除去衣服,这时正全身赤.裸却偎身于杨过怀中,不由得大羞,登时全身火热,心中却甜甜的喜悦不胜。

杨过全神贯注在鳄鱼来袭,并未察觉他有何异状,耳听得两头鳄鱼距身前已不过丈许,身后又有两头,若发掌劈打,原可将之击落潭中,但转瞬又复来攻,于事无补,自己内力却不绝耗损,于是蓄势不发,待二鳄爬到身前三尺之处,猛地里双掌齐发,啪啪两声,同时击在二鳄头上。鳄鱼转动不灵,杨过掌到时不知趋避,但皮甲坚厚,只晕了一阵,滑入潭中。就在此时,身后二鳄已然爬到,杨过左足将一鳄踢下岩去,这一脚踢得重了,抱持公孙律厄不稳,他身子一侧,向岩下滑落。

公孙律厄惊叫一声,右手按住岩石,运劲窜上。杨过伸掌在他背心一托,将他救上。这么一耽搁,最后一头鳄鱼已迫近身边,张开巨口往杨过肩头咬落。这时拳打足踢均已不及,虽可跃开闪避,但那巨口的双颚一合,说不定便咬在公孙律厄身上,危急中双手齐出,一手扳住鳄鱼的上颚,一手扳住下颚,运起内力,大喝一声,喀喇一声大响,鳄鱼两颚从中裂开,登时身死。

杨过虽扳死凶鳄,却也已惊得背上全是冷汗。公孙律厄道:“你没受伤罢?”杨过听他语声之中又温柔,又关切,心中微微一动,道:“没有。”只适才使力太猛,双臂略觉疼痛。

公孙律厄察觉死鳄身躯躺在岩上,一动也不动,心中钦佩,问道:“你空手怎么将它弄死的?

黑暗中又瞧得恁地清楚。”杨过道:“我随着龙哥哥在古墓中居住多年,只要略有微光,便能见物。”他说到龙哥哥与古墓,不由得一声长叹,突然全身剧痛,万难忍受,不由得纵声大叫,同时飞足将死鳄踢入潭中。

两头鳄鱼正向岩上爬上来,听到他惨呼之声,吓得又跃入水中。

公孙律厄忙握住他手臂,另一手轻轻在他额头抚摸,盼能稍减他疼痛。杨过自知身中剧毒,纵然不处此危境,也活不了几日,听公孙谷主说要连痛三十六日才死,但疼痛如此难当,只要再挨几次,终于会忍耐不住而自绝性命,然自己一死之后,公孙律厄无人救护,岂不惨极,心想:“他所以处此险境,全是为了我。我不论身上如何疼痛,必当支持下去,但愿那谷主稍有父子之情,终于回心转意而将他救回。”心中盘算,一时没想及龙钰,疼痛登时轻缓,说道:“公孙公子,别害怕,我想你爹爹就会来救你上去。他只恨我一人,对你向来钟爱,此时定已好生后悔。”

公孙律厄垂泪道:“当我妈在世之时,爹爹的确极是爱我。后来我妈死了,爹爹就对我日渐冷淡,但他……但他……心中,我知道是不会恨我的。”停了片刻,斗地想起许多奇怪难解之事,说道:“杨大哥,我忽然想起,爹爹一直在怕我。”杨过奇道:“他怕你?那倒奇了。”公孙律厄道:“是啊,我总觉爹爹见到我之时神色间很不自然,似是心中隐瞒着什么要紧事情,生怕给我知道了。这些年来,他总尽量避开我,不见我面。”

他以前见到父亲神情有异,虽觉奇怪,但每次念及,总是只道自母亲逝世,父亲心中悲痛,以至性情改变,但这次他摔入鳄潭,却明明是父亲布下的圈套。他在丹房中移动三座丹炉,自是打开翻板的机关。若说父亲心恨杨过,要将他置之死地,杨过本已中了情花之毒,只须不加施救,便难活命,何况那时他正跌向鳄潭,其势已万难脱险,然则父亲何以将自己也推入潭中?这一掌之推,哪里还有丝毫父子之情?这决非盛怒之下一时失手,其中必定包藏极大阴谋祸心。他越想越难过,但心中也越加明白。父亲从前许多特异言行当时茫然不解,只是拿“行为怪僻”四字来解释,此时想来,显然全是从一个“怕”字而起,可是他何以会害怕自己的亲生儿子,却万万猜想不透。

这时鳄潭中闹成一片,群鳄正自分嚼死鳄,一时不再向岩上攻来。杨过见他呆呆出神,问道:“是否你父亲有甚隐事,给你无意之中撞见了?”

公孙律厄摇头道:“没有啊。爹爹行为端方,处事公正,谷中大小人等都对他极为敬重。今日他如此对你确是不该,但以往从未有过这般倒行逆施之事。”杨过不知绝情谷中过去的□□,自难代他猜测。鳄潭深处地底,寒似冰窟,二人身上水湿,更加凉气透骨。杨过在寒玉床上练过内功,对这一点寒冷毫不在意,公孙律厄却已不住颤抖,忍不住偎在杨过怀中求暖。杨过知他怕冷,左臂稍稍用力,将他搂在怀里,心想这公子命在顷刻,定然又难过又害怕,想说几句笑话逗他一乐,但见潭中群鳄争食,巨口利齿,神态狰狞可怖,笑道:“公孙公子,今日你我一齐死了,你来世想转生变作什么东西?似这般难看的鳄鱼,我是说什么也不变的。”公孙律厄微微一笑,道:“你还是变一朵水仙花儿罢,又美又香,人人见了都爱。”杨过笑道:“要说变水仙花,也只有你这等人才方配。若是我啊,不是变作喇叭花,便是野菊花。”公孙律厄笑道:“倘若阎罗王要你变一朵情花,你变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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