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大约此刻已经是二更天。
信鸽也早已飞回了容府,一切就等着明天好戏上场。
其实他也不知道子桑久看上她哪里,比她美的,不是没有,比她温婉可人的更是多的不计其数,唯一的可能,便是他想将计就计。
本身,这一场美人计就有很多不合时宜的地方,就连这个计策,也是情急之中想出来的。
那日她带人回来,目的很简单,为了阿杞,是在看见阿杞平安无事后,才临时决定出的办法,很多地方,都无法自圆其说,而子桑久,却也不点破。
可能,是想看她玩什么把戏吧。
君子兮倚在窗前,黑夜似乎永远都是这般寂静,了无声息。
也不知靠了多久,眼睛已经开始干涩的有些痛,她起身掩了窗,走回到了床榻边上。
看着柔软的一塌糊涂的被褥,君子兮也渐渐萌生了睡意,可是刚一躺下,一道黑影就倏然出现在了屋内。
烛台慢慢亮起,一张面若桃花的脸,赫然出现在视线中。
九黎。
君子兮慢腾腾的坐了起来,打着呵欠,“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你隔壁住了一头披着羊皮的狼,不放心。”九黎从外室拖了一张椅子来,放在屏风后,“我今儿就住在这里,明一早我就离开。”
“子桑久,暂时不会将我如何的?”
“那也不行,你的身子不好,就让我在这里照顾着吧,我也安心些。”九黎是铁了心要守在这里的,看着九黎坚定眉目,君子兮叹了一口气,“阿黎,你我自幼相识,你打的什么主意,我还不知道吗?”
已经缩在椅子中的九黎,漫不经心的伸了个懒腰,“主子,你想得太多了,我就是很单纯的在关心你而已。”
“放心吧,隔壁就有一个子桑久,顾燕月不在。”君子兮怎么可能看不出九黎到底是在防谁,她往床上一趟,被子一拉,才开了口。
九黎掩饰性的呵呵笑着,在君子兮看不见的地方,脸上的表情已经是生无可恋的类型。
要是早知道顾燕月不在,他还来这里干嘛?
简直是在找罪受。
可是来了,又不能走!
要不然还不真的坐实了,他们在防着顾燕月吗?
而且以主子多疑的性子,估计立马就会猜出来了吧!
虽然,他觉得主子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就是没有证据而已。
否则的话,以主子的性子,估计他们就要开始不受待见了。
翻来覆去,九黎有些睡不着。
总觉得外面的月光,有些渗人。
而君子兮则因为房间多了一个九黎,也是了无睡意的。
在床榻上挺尸了半天,才磨磨蹭蹭的开了口,“阿黎,你还没睡吗?”
“嗯。”
“咱们说会子话吧!”君子兮撑着床面坐起来,取过一旁云还替她准备的狐裘,将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起来,九黎替她也拖了一个椅子,面对着面,光晕有些昏暗。
“主子,这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的,你想聊什么啊?”九黎嘿嘿一笑,献宝似递了一杯热茶上去。
君子兮按捺着自己想要打人的冲动,“阿黎,你这脑子里能不能有些正经东西。”
“主子,我一直都很正经的。”九黎立马正襟危坐,挺直了腰板。
君子兮啧啧一叹,“好了,说正事,不和你贫了。”
“不是吧,主子这大半夜的你不和我情话绵绵,反而准备家国大事吗?”九黎一脸诧异的摇头,显得很是惋惜,“主子你作为一个女子,怎么能比属下我还没有情调了?”
“你有情调,为什么现在还不没有讨到个媳妇啊,这孤衾空冷的滋味,想来应该不好受吧!”
九黎深深吸了一口气,“主子,你为什么非要往我胸口上插刀啊!”
“正事。”君子兮淡淡说道。
九黎无奈,只能连连点头,“好好好,正事,那么请问主子,您打算和我说什么正事啊?”
“你应该知道,待此间事了,我就打算离开了,至于你们是留还是走,我尊重你们的意见。不过,如果有人走了,那么位置就要补上。”
“哦,你是要和我讨厌人选啊。”
君子兮嗯了声,“虽然这些年十八骑的事,一直都是阿君在处理,能力也很好,但是在看人这方面他不如你。”
九黎听此,得瑟的仰头,“那是,我是什么眼光,一般人怎么比得了!”
说完,九黎还特地低头看了眼君子兮的表情,看着她的无奈的目光,叹了口气,“主子,您真的是一点都不幽默。”
“好好好,我们说正事。”九黎接受到君子兮略带杀气的目光,忙不迭的点头,“主子,你要和我说这个,向来应该是已经有了人选吧!”
“白虎朱雀,秦生,惊朝,安钰,这几人可以说是可塑之才,不过青龙有些死板,玄武有时又过于轻挑,需要再多磨练一下。”
九黎若有所思的点头。
“不过,詹惊朝明显不如安钰沉稳,而在他们三人之中,我最看好的却是秦生,第一因为他姓秦,可以确保他是百分百站在阿沐一边的,第二,是他本身的性子很不错,宠辱不惊,很适合做一些大事的裁决。”
原本挺直了腰板的九黎动了动身子,然后整个人就像是没有骨头似的靠在椅子上,“主子,你都有主意,怎么还来考我啊!”
“而且你既然有了人选,就该早日和容君说,让他感觉训练出来。”九黎说道,“不如,这次的事情,就当一个考验,让他们去拿下子桑久?”
九黎兴致勃勃的提议。
君子兮瞪了他一眼,“你以为子桑久这个事情,是可以拿来让他们玩的吗?若是一击未能成功,那么下一次可就难了。”
“再难也是子桑沐的事情,你管着多干嘛!累不累啊!”
“我以前是怎么和你说的,做事情,要有始有终。”君子兮说着,然后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好困,我要去睡了。”
“不是要说正事吗?这就完了?”九黎哑然。
“你不是说,让我去找阿君吗?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不如睡觉。”
“难道我们之间就不能说一些其他的事?”九黎愤然的瞪大的眼睛,“这么久你没见我,难道你就不想我?你就不问问我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君子兮已经钻进了有些冰凉的被褥里,她裹了裹被子,趴在床边上没心没肺的一笑,“阿黎,今年的新年,我们可是在一起过的,哪有几年没见了啊!”
末了,她又添道,“最多五个月而已,睡了。”
子桑久带她去的地方,是长安有名的青山。
青山绿水,景致清幽。倒的确是一个好去处。
最主要的是,青山不但景色好,而且偏僻,是个既可以躲开十八骑,又可以赏景的好去处。
她先前所猜想的地方,就有青山,只是不知道到底阿君他们安排了什么人在青山。
君子兮坐在马车里,笑盈盈的和马车外的子桑久聊着。
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一路暗中跟着她的云还,看见自家主上似乎笑得很开心。
纵然笑容清浅,却是眉眼温柔。
一路行来,子桑久一直在和君子兮介绍着这一路的情况,从风景,到这里的习俗,子桑久都是了若指掌。
君子兮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为了配合子桑久,一直都在装聋作哑,看他说道到兴致好的时候,还要也跟着装作兴致高涨的模样,左问右问。
在一定的程度上,君子兮的这样的做法,是很能满足一个男子的虚荣心的,从而削弱一些防备的意识。
马车行道山脚,便停下了。
上山道路崎岖,马车上不去,除了走上去,便是骑马。
子桑久护着君子兮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这路其实不算远,不过依照你的体力,想要爬上去,应该不是易事。”
“没事,反正不是还有你在吗?”君子兮歪头,故作天真娇弱的一笑。
子桑久笑道,“是啊,还有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既然这样,那就上去吧。早就听闻长安青山,可是大秦的一大景色了。”君子兮脚步欢快的小跑到山脚下,面对着子桑久而站。
微风拂,曳起她的宽大的袖衫和裙摆,长发也跟着起舞,半遮了容颜,如画的眉目,似覆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影,薄雾依依,身姿细软,仿佛一碰即碎。
子桑久走过去,很自然的牵起了她的手,“这里山很陡峭,我慢慢扶着你上去。”
“好啊。”君子兮也答应的干脆。
她笑着跟着子桑久转身,一脚就踩上了有些晃动的石头,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子桑久的怀中。
子桑久将她扶好,笑了笑,“这里石子很多,你要小心些,别摔了。”
她小声了嗯了下,低了头,脸色有些微红,但比之先前的苍白,却更多了一种诱人的风情。
子桑久笑着别开目光,很君子的扶着她的手臂,一步步的上去。
这里的路,的确不好走。
君子兮已经快要跌倒好几回了,每次幸好身边有子桑久,又将她扶起来,然后继续走。
等到了半山腰的时候,君子兮一把就拉住了子桑久的衣袖,面色除了刚开始有些绯红,现在已经完全苍白,她扯着他的衣袖,低头喘着气,一副快要虚脱的模样。
子桑久看着她的样子,心中也添了几分怜惜,他一把将她背到背上,然后又让侍卫递了一罐水壶给她,“乖,喝一点,然后趴在我的肩上睡一觉,醒来就可以到山顶了。”
君子兮接过,喝了几口后,将就水壶凑到了他的面前,“你也喝几口。”
“不了。”子桑久拒绝,让侍卫将水壶拿了过去,“晨曦,你先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嗯。”君子兮乖巧的应了声,双手从他肩上垂下,本想绕过脖子的,但是当她的手刚刚准备绕过去的时候,子桑久身上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杀意,让君子兮感受到了危险,所以就没有在触他的逆鳞。
脖子,那是一个何等重要的地方,它就是命门,哪怕是没有半点武功的人,也可以通过脖子,轻而易举的杀掉一个一流高手。
那是最脆弱的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