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顾燕月要见自己,九黎表示了对他的嗤之以鼻。
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不见为好,可是不见的,自己的任务就玩不成啊。
九黎烦躁的抓了抓脑袋,姜晨已经面无表情的走到了他的身边,“请。”
顾燕月住的地方,是叶府专门为他收拾出来的一个院子,靠近夜皓白居住的地方,院中栽种着花草,十分怡人。
九黎暗自将四周打量了一圈,似乎在目测着可以逃出去的方向。
正对着院子大门的原本紧闭的屋子慢慢打开,露出里面一抹清隽秀雅的身影。
不得不承认,顾燕月真是生了副好样貌。
不同于百里云初美如妖精的颜色,也不同于子桑尧秀美的面容,顾燕月的样貌要偏向于清俊秀雅,温润如玉。
特别是见过顾燕月宠人的样子,那眼角眉梢的处处透露出来的宠溺之色,的确可以令人沉溺,万劫不复。
男色惑人啊!九黎在心中感叹,却从善如流的走了进去,“九黎见到子倾世子。”
“九黎大人。”顾燕月眉眼清浅,可是从他身上却漫不经心的流去了一种慑人的气势。
九黎连忙暗自运气内功抵挡,面上仍旧笑意微微。
“此次请九黎大人前来,是子倾想向九黎大人寻问一个人。”
九黎目光一闪,坦然一笑,“世子不妨直言,若是九黎知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内子,长宁郡主。”
九黎哈哈一笑,神色飞扬,“世子可不是在开玩笑,九黎怎么会有世子妃的消息了,世子是不是找错人了。”
“怎么会,我倾风云骑之力,换来了公子微尘的一个承诺,他前儿不是才传书信给子倾,说是有了内子的下落吗?”
或许是因为顾燕月的表情太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九黎一下子支吾起来,开什么玩笑,他主子就是长宁好不好,主子本来就想离开,会告诉顾燕月她的下落吗?
答案很明显,不会。
“没有!我家主子可从来没有答应过世子这样的事。”
顾燕月脸上蓦地浮现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九黎心中突然萌生出了一种掉入圈套的感觉。
心知多言多错,九黎连忙起身告辞,急匆匆的离开了叶府。
九黎走后,莫眠和苍夜从房梁上跳下来。
“主子,你就这么放他走了啊!”
“嗯。”顾燕月细细啜了口手边的茶,神情极冷,看不出丝毫情绪。
“不是要问主母的消息吗?”苍夜愕然,“难道他们真不知道主母去哪里了吗?”
话音刚落,苍夜就感觉自己手臂一痛,扭头一看,竟然是莫眠,当即怒目而视,“你捏我做什么?”
“你这么笨,怎么还没有被人卖走了。”
“我……”
顾燕月道,“他们知道阿宁的下落。”
一定知道。
要不然也不会在他说那些话的时候,九黎会突然沉默支吾起来,这明显就是因为九黎还不确定子桑微尘到底有没有给他说这件事,因为他们一直知道阿宁的下落,所以才会这般警惕。
顾燕月抬头看了眼天色,“加强人手,必须掌握子桑微尘的一举一动。”
“是。”
九黎回到驿馆,刚巧看见容君从君子兮的房间出来,赶忙闪身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主子休息了吗?”
容君嗯了声,便不再说话。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九黎很干脆的将容君拉去了自己的屋子,并且很细心的从里面将门锁上,这才落了座,“怎么,你找我有什么事?”
容君看着九黎,久久没有言语,直到过了好半天,这才开了口,“你比我先来京城几个月,这期间可有发生什么事?”
正在喝茶的动作一僵,九黎有些诧异的抬头,“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今天看兮儿的脸色有些不对劲,而且她的手也是冷冰冰的,没有半分温度,九黎,你觉得这个正常吗?”容君将眼睛轻轻瞌上,似在思考般,“九黎你的心思一向比旁人敏锐许多,我不相信你没有发现。”
九黎自嘲一笑,“纵然知道他身子不好又如何,她那么倔,哪里肯听我说上一言半语,每次都是拿各种理由搪塞我。”
窗外似有风声传来,拍打在窗子上,吹得外面的树枝,唰唰作响。
沉默,无声的在两人身边蔓延开来,唯有红烛,静静摇曳,一点点烧尽。
“她身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容君现在很惊讶在这个时候,自己还能这般平静的开口。
“听她说,是宿疾。”九黎无奈的耸肩,“可是,我不信。”
容君,“不是说,夜前辈在这里吗?”
“兮儿不让,还说了一大堆理由来阻止我。”说到这个,九黎更加郁闷,“夜皓白和叶府是交好不错,可是打疏雨谷建立以来,便一直不过问天下之事,只会看病行医救人,只要我们遵守疏雨谷的规矩,夜皓白也不至于为难一个小辈吧。”
“你可曾去拜会过夜前辈?”
九黎很老实的摇头,“兮儿不让,我要是瞒着她悄悄去了,她非要和我生气不可。”
“我去。”容君沉吟了一会儿,缓缓开了口。
“可是兮儿那里……”
“瞒着。”容君十分斩钉截铁的说道。
被两人瞒着的君子兮,此刻正在房间里痛的死去活来。也幸好她提前将两人支了出去,否则看着她这个样子,一定会不管不顾拉着她就去叶府的。
君子兮勉强撑起最后一丝理智,用桌子将房门堵住。
大概大半个时辰后,君子兮虚弱的睁开了眼,身下的被褥已经被她裹搅的凌乱不堪,长发也已经被冷汗全部浸湿,湿漉漉的黏在她的脸上。
君子兮勉强支起身来,靠在床柱上,很嫌弃的看了眼被汗水濡湿的衣裳,却又无可奈何的只能接受现下这幅样子。
暗卫都被她打发了出去,想要水沐浴,也得她调息过来,开口让人为她打水,再言,她现在毫无力气,估计真进了浴桶,下一刻就会爬不出来了吧。
就在君子兮自我调息的时候,微开的窗子毫无防备的被人从外面打开。
声音不算大,但还是惊动了君子兮。
她侧眼看去,微微动容。
来人和她年岁相仿,是个很出色的少年郎。
一袭月牙色长衫,临窗而站,面如冠玉,眉间透着看透世事的冷冽清寒。
君子琊。
她曾经想过千万种可能,却独独没有想过最先发现她身份的会是君子琊。
或许,她真的该相信,她与他之间,心脉相连。
两人都没有先说话,好像谁先开口谁就会输。
清风顺着大敞的窗子钻了进来,吹的台上的明烛,噼里啪啦的响。
青葱似的指尖搭上漆黑的床柱,她有些想起身,这般的仰视,她并不习惯。
可一直沉默的君子琊终究是比她快了一步,还没等她起身,就被他给按回了床上。
她有些无奈的想笑,却发现自己虚弱的连笑都有些勉强。
君子琊倒了杯水过来,扶着她的头慢慢喂下。
得到了水的滋养,喉咙间要比刚才舒服很多。
张口,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只能放任自己沉默下去。
倒是君子琊毫不含糊,直接动手,在她脸上摸索了一阵后,在耳朵后摸到了面具的边缘。
想要阻止,却也无能为力。
只能沉默着让他将自己的伪装一层一层的撕掉。
熟悉的容颜再次触及眼中,可是君子琊却觉得熟悉的陌生。
君子兮抿了抿唇,“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直都怀疑你和十八骑关系匪浅,却不知竟然是这样。”君子琊开口,语气中带着些嘲讽,“你忘了吗?我说过我们心脉相连,你今日发病,我就顺着感觉找了过来,妹妹。”
不是不气,不是不惊讶,只是这些情绪,都不足以掩埋他对她的珍惜和呵宠,再加上他本来就是个情绪不外露之人,于是乎十分平淡的就接受了他娇弱无害的妹子是名动天下的子桑微尘。
一声妹妹,不知是绝望还是失望,反正君子兮也不求他会出现什么欢喜的感情。
“为什么怀疑?”
“十八骑和风云骑一直都是死对头,可是近日来,十八骑却连番救了风云骑,再加上种种痕迹,最后是子倾被百里云初绑去,子桑微尘竟然能亲自出面相救,就算子桑微尘曾经欠过你的人情,但也不至于亲自劳动他出马,还和百里云初讲下条件吧。”
“没什么是不可能的。”君子兮目光微动,舔了舔唇,她渴。
看出她想要什么,君子琊又折回桌子边,替她到了一盏茶,“不过,我千想万想,独独没有想到你竟然就是子桑微尘。”
君子兮就着君子琊的手,将茶水喝下去,“万事皆有可能。”
“子兮,你到底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君子兮眼中奇迹般出现了几分笑容,“哥哥觉得我想要做什么?”
“不管如何,子倾算是你的夫君,而十八骑和风云骑……”
君子兮摇摇头,打断了君子琊的话,“哥哥,和燕月有夫妻之名的是摄政王府的七小姐,是西岳的长宁郡主,而我是子桑微尘,是十八骑的主子。”
君子琊不说话,直愣愣的看着她,看的君子兮觉得毛骨悚然的,“哥哥。”
“你能斩断对他的依赖?”
君子兮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君子琊会问出这样的话来,沉默半响,她终是没有了言语和动作。
是的,她不能,可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