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兮扯过软塌上的搭着的薄被,紧紧地将自己身子裹成一团,可是那股锥心的寒凉之气还是源源不断的冒起,包围了她整个身子。
她拼命催动着自己的内力,似乎想要借此来抵抗这种寒凉,可是越是催动内里,那股寒凉之气便更重,直到最后,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睫毛上似乎起了一层冰霜。
意识渐渐有些昏沉,迷糊之中,只恍然听见外面顾景漪跳脚的声音,“现在怎么这么冷啊!”
身子也越来越僵硬,君子兮不甘心的握紧了拳头想将身边的花瓶推下去,可是却发现自己已是有心无力,声音也是被哽咽在喉间,无法发出。
现在唯有祈祷顾燕月他们能早已结束谈话,赶快进来。
在外间,被冷气惊住了的顾景漪双手换胸,有些瑟缩的说道,“阿月,你这里怎么这么冷啊。”
苍夜也忍不住点点头,“是啊,怎么突然这么冷啊。”
顾燕月也难得的敛了敛眉,似乎也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啊,我要出去晒晒太阳。”顾景漪一跺脚,转身就跑了出去,临了还朝顾燕月招招手,“阿月,快出来。”
顾燕月却没有心思理她,而是快速转动轮椅滑向室内,越靠近冷意就越重。
“主子。”夙禹皱皱眉,和苍夜对望一眼也跟着进去。
苍夜跟在顾燕月身后,搓了搓手,“天呐,这里怎么会这么冷,世子妃难道没感觉吗?”
听着苍夜说起世子妃三字,顾燕月的眼神又波动了一下,隔着内室的门紧紧地闭着,面上似乎还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顾燕月从手中甩出鞭子,啪的一声直击大门,雕花样式的木门在声音中缓缓倒下,露出了室内的全部样貌。
本来被阳光笼罩的房间此刻布满了霜寒之气,所有的东西上面似乎都有层冰霜,仿佛一下子进入了一个冰雪的世界,满目银装素裹,美轮美换。
可是这对顾燕月来说却是一个不太好的景象。
“阿宁!”他大叫一声,声音中视掩饰不住的惶恐。
当轮椅压上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所过之处薄冰尽碎,甚至还溅出几分水渍来。
“你们将窗户全部打开。”顾燕月一边说着一边朝隆起的软塌上走去。
上好的云锦被薄冰裹住,只露出一小截乌黑的头发和白皙的额头,恍若最晶莹剔透的玉石琥珀,精心将人雕琢。
苍夜凑近一看,瞬间大叫一声,“这是谁干的啊!”
顾燕月俯身,用内里将薄冰震碎,将人抱在了自己的膝上,却恍若抱起了一座冰雕,生硬的寒凉。
甚至连手脸都没有了往日的柔软,而是如死人般,硬冰冰的。
顾燕月抱着君子兮,让夙禹将他们推进浴房,他自己则用内里暖着君子兮的身子,可是当他将内里传进她的身子里,却恍若石沉大海般没有激起本分波澜,这份认知不由得让顾燕月感到更加急躁。
这里是容王府是清风居,四周暗卫密布,自己也在前堂坐着,不可能有人能躲过这层层的防卫,悄无声息的潜入到这里来,而唯一能解释的便是她自己的身子出了问题。
他原本以为,她只是身子差,仅此而已。看是从今天这种情况来看,何止。
“苍夜,你去君府将子琊请来,还有江寒,一定要快。”
当轮椅推至池边,顾燕月抱着君子兮一下子就跳下了浴池,温热的水包围住两人的身体,本该是带来阵阵暖意,可却不想,君子兮身子中的那股冰寒之气,将池水都染上了寒意。
“生火来。”顾燕月大喝一声,依旧不死心的将自己内里源源不断的输送进君子兮的体内,只是却无半分作用。
大火也很快在池边燃起,顾燕月抱着君子兮靠近火堆,炙热的火苗一下子高涨,终于可以驱走几分寒凉。
饶是顾燕月已经热得不行,却仍然坚持着不肯放手,豆大的汗珠从顾燕月头上冒出,滴在君子兮的脸上,然后顺着脸的轮廓慢慢的滑下,融入衣衫中。
“阿月,你这是在干嘛!”顾景漪几步冲上前想要将顾燕月怀中的君子兮抢过来,却被一名暗卫从中拦下,挡在两人之间。
“扔出去。”顾燕月头也不抬的说道,眼中只满满有君子兮一人的身影。
“阿月,刚刚那么冷,她身子差,肯定活不成了的。”顾景漪被暗卫拖至门边,可依旧不死心的扒着门柱大喊。
“不会有事的。”顾燕月的眼睛倏然红了起来,“阿宁,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主子,二公子来了。”没过一会儿,苍夜就和君子琊一同奔进了浴室。
纵然那股寒气已经散去不少,可和外面相比起来,还是冷上许多。
两人也顾不得客套,君子琊上前将君子兮从顾燕月怀中抱过来,瞬间就如同抱了一座冰雕般,加之她容颜倾城,这般安然的闭眼,真的就恍若玉雕出来的人一般,再无半分生气。
君子琊将手搭在她的手腕间,脉象十分虚弱,似乎真的就快要逝去般。
“怎么样?”顾燕月着急的问道。
君子琊摇头,不安的皱起了眉头,“太奇怪了,我竟然号不出她的脉象如何?”
“江寒了?他师父不是来了吗?”君子琊瞪向顾燕月。
“已经派人去请了,不过至于夜前辈……”
君子琊一言不发的起身,将君子兮抱在怀中,就往门外走去。
“这是要带去哪里?”苍夜愕然。
夙禹淡淡的瞥了眼,“叶府,夜皓白。”
“他可是很讨厌君家人的。”顾景漪在一边恨恨道,“要是君夙歌到了夜前辈的面前,夜前辈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君子琊凉飕飕的看了顾景漪一眼,眉间闪过几分冷色。
纵然青梅竹马又如何,在他心中天下至宝尚不及怀中之人一分一毫。
当君子琊赶到叶府的时候,江寒正急的到处发火,一见是他立马起身跳来拦在了他的面前。
“师傅他老人家的正在休息,任何不得打扰。”
“滚开。”君子琊横眉竖眼。
“不行。”江寒很认真的摇头。
“宁遇。”君子琊喝了一声,那个很可爱有些呆萌的少年从一处角落跃出,手中的长剑几乎没有停顿的就朝江寒刺去。
让宁遇缠住江寒后,君子琊抱着君子兮长驱直入。
当君子琊一脚踹开房门时,夜皓白正从药箱中翻出一卷银针来,他冷漠的看着君子琊,“越大越没规矩。”
“夜叔叔,子琊请您救一个人。”君子琊瞬间收住所有的张扬跋扈桀骜不驯,乖巧的在夜皓白面前跪下,将怀中人儿往前递了递。
熟悉的容颜蓦然刺入眼中,那张毫无生气的脸,顿时让他笼在衣袖中的手抖了抖。
她的病,已经到了用药物控制不住的地步了。
五年前,她废尽医术离开,他给了她一瓶药,里面一共有二十颗,半年服用一颗,发作时服用一颗,那药是他耗尽心血研究而成,用了天下间无数珍稀的药材,却也仅仅只能维持她五年的命。
这个孩子,真的是和她的娘亲一样倔强。
宁死,也不愿回头,回疏雨谷。
夜皓白压抑着自己有些颤抖的心情,指了指床榻,“放上去。”八壹中文網
“这是第几次出现这样的状况?”
“第一次。”顾燕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还请夜前辈救救拙荆,无论什么条件子倾都能答应。”
只要能救她的命,就算让他放弃她也无妨。
“夜叔叔,你一定要救救姐姐。”微微哭泣的声音传来,小脸红通通的君子慕一下子闯了进来,跪在夜皓白的腿边,像小时候那样撒娇,“夜叔叔,求你,求你看在子慕看在娘亲的份上。”
“姐姐?”夜皓白愕然。
君墨临不会这么好心让他们姐弟相认吧!
“是啊,姐姐自幼养在娘亲膝下承欢,算是娘亲的半个女儿,你要是救了姐姐,娘亲在九泉之下也会瞑目的。”
夜皓白有些讶异的挑眉,随即也就释然开来,血脉天性,哪里是能轻易隔断的。
“你们先出去。”夜皓白挥挥手,“看在子琊和子慕的面子上,我答应救她,不过子倾世子也要记得你许诺过我什么。”
“子倾明白。”
“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就答应。”
“莫说三个条件,就是一百个,子倾也是答应的。”顾燕月忍住心中的苦涩,身子恭恭敬敬的拜下,“多谢夜前辈肯施以援手,子倾感激不尽。”
说完,顾燕月便转头轮椅准备离开,却蓦地被夜皓白喊住,“你们几个中谁出生于阳时,是阳时人。”
君子琊和君子慕对望一眼,纷纷摇头。
顾燕月也愣了愣,随即摇头。
“大师兄是阳时出生的。”江寒蓦然插嘴。
却被夜皓白一个杯子掷过去,“九屿要是在,还需要问吗!”
“大哥是阳时出生的人。”君子慕蓦然大喊。
“将他请来。”夜皓白说道,“我先用针法稳住这丫头的心脉,你们快去将子琅找来。”
“出去。”夜皓白轻喝一声,一大股柔和的内里涌出,将几人全部推至门外。
啪。
一声清响,大门缓缓关上。
留给顾燕月最后的就是那一张,秀美绝伦,却了无生气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