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燕月紧紧的看着顾景漪,似乎是想证实她话中的真实性,但是虽是如此做派,心下却早已信了三分,现在所欠缺的就是证据而已。
与顾燕月毕竟是青梅竹马多年,顾景漪饶是在如何不懂事,也不知轻重,但在面对顾燕月的时候,也能大概猜测出顾燕月此刻的心思已经松动,随即乘胜追击道,“三年前你受伤而归,我前去临安之际,曾去了君墨临那里一趟,他的桌子上就放着与子桑微尘通信的信笺。”
“那你三年前怎么不说?”顾燕月问道。
顾景漪似乎没有想到顾燕月会问的这般直白,支吾了半天才道,“那时候容王府都陷在一片慌乱中,我连你的面都见不着,而且义父又着急带我走,我根本没时间,而且我的信笺,也传不到你的跟前,所以就一直拖延到了现在。”
“那你知道子桑微尘和君墨临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吗?”
顾景漪愣了一会儿,便摇头,“他从不与我说这些。”
“这样。”顾燕月轻叹一声,神情和煦,“那前几日刺杀我的人也是君墨临吗?”
“是。”这次顾景漪回答的无比爽快,甚至还十分得意的往君子兮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
你看,你的父亲正在穷尽心思的要杀你的夫君,你说你的夫君可还容得下你的存在。
君子兮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顾燕月一眼,眼中带着些许惊慌无助,就如一只受了惊的小白兔,娇娇弱弱的十分惹人怜爱。顾燕月眸色渐深,也知道这事君子兮没有参与,他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只是那人在如何不好,也是她的父亲,总归有些不好,甚至可能造成他们夫妻之间的芥蒂。
顾燕月握住了君子兮的手腕,诱哄道,“乖,你先去去休息会儿,我和他们说完就来找你。”
见着都到了这个时候,顾燕月还维护着君子兮,顾景漪当即也忍不住,大声说道,“杀你的杀手是君墨临旗下的君书阁,长宁郡主应该知道君书阁的存在吧!”
君子兮侧脸用余光微微瞟了顾景漪一眼,似乎也没想到顾景漪会说出这般的话来。
她和君书阁的关系,一直都是君墨临握在手中的底牌,肯定不会轻易的说出。但是她又是凭借什么认定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虽然说君书阁她迟早就会暴露,但是绝对不是现在。
从顾景漪的口中说出来。
“什么君书阁?”君子兮装傻的问道。
温软的眸子蓦地涌上一分天真娇弱,眉间澄澈,仿佛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顾燕月警告的看了顾景漪一眼,“这个我以后再和你解释,你先回去休息。”
“苍夜,送世子妃进去。”
君子兮微垂着眼,乖顺的走进了内室,蹬掉鞋袜,整个人像猫儿似的蜷缩在了软塌上,外间他们说话的声音正一字不漏的传入了她的耳中。
檀香微绕。
君子兮懒散散的打了个呵欠,余光看向青冢藏身的地上,低咳一声,青冢立马跃下,恭谨的站在了榻边。
“让你说的事如何了?”君子兮压低了声音问道。
“王爷说,夜谷主性情古怪,他也没有办法,况且他和夜谷主之间早已是不死不休的仇怨,又如何会卖他面子。”
“到底是没有办法,还是不愿意想办法。”
“主子,依属下拙见,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若是主子……”青冢才说了一半就被君子兮挥手打断,“不管用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适合用在我身上。”
“看来,这次他真的是……”生我的气了。
疏雨谷的内门的嫡传弟子,一直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是疏雨谷建立之初流传下来的,千百年来从未曾触犯过。
那便是内门的嫡传弟子不能参与庙堂之事,不可将疏雨谷带进天下争权夺位的权术里面,这也是千百年来疏雨谷能一直流传,独善其身的原因。
就连江寒这个内门弟子当初为了报恩,而成为风云骑的军医,都从内门弟子降为外门弟子,并由疏雨谷谷主召集谷内所有弟子,宣布这一事,更别说君子兮这个嫡传弟子。
当年她为了子桑尧而执意踏入红尘,在夜皓白面前立下重誓,废尽一身医术,伤及身体根本,导致夜皓白一直对那个男人念念不忘。
这下她又和顾燕月在一起,八成师傅以为当初那个来山下给她传信带她走的那人,就是顾燕月了吧。
君子兮有些头疼的捂额,她好像给顾燕月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当然,还有她自己。
“主子……”青冢有些不安的喊道。
“无事。”君子兮揉了揉眉心,“你下去休息吧,我这里不用你看着了。”
“可是……”
“去吧,你再不回去休息,估计夜卿那小丫头要来找我算账了。”君子兮打笑了一句,继续凝神听着外面的说话声。
顾景漪的情绪似乎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平静下来,反而更加激动。
“阿月,当初君墨临能将我安插到你的身边,为什么就不能将君夙歌安插到你的身边,她还是君墨临的女儿,比我更加合适,因为他们身上都流着同样的血脉,你就算对她再好,她也不可能接受一个杀父仇人当自己的夫君。”
“阿月,你养着这么一个白眼狼在自己身边有意思吗?”
“阿月,你可听说过一句话,蛇蝎美人,女人长得越漂亮,心里就越腌渍,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单纯天真不谙世事。”顾景漪说得几乎要哭出来,“我听人说过,像她们这些待在内宅里的贵女,是最擅长伪装的,她们人前一副温柔贤良,岁月静好与世无争的模样,在背后却是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各种招数花样百出,摄政王府的后院一直都不平静,没有君墨临护着,君夙歌能靠着那一张脸活到现在吗?女子的心眼是最小的,根本见不得别人好,何况她还占了嫡女的位置,阿月,你不要被她骗了。”
不得不说,顾景漪这番话还是说的挺准确的,很好的说出了京城贵女的面貌。
要知道,京城本就是一个满处是杀机的地方,当然了这个杀机与富贵持平,要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从来这些妇人的后宅里的腌渍事的精彩程度,绝对并不亚于皇宫高墙里的明争暗斗。
不过,顾景漪一直被君子琅捧在手心中长大,竟然也会知道内宅里的各种手段吗?
“去,把顾景漪回京城这些日子里所发生的事,一件不落的全部给我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君子兮浅笑说道,“这些话,并不是顾景漪这种娇惯的女儿家能说的出来的。”
其实不用查,君子兮也能隐约猜出这个人是谁。
在京城中和她有过节的不过两人,一个是允清,一个便是柳絮香。
允清主要精力的是放在君隐容身上,而且她也没有什么理由来对付她。
但是相反柳絮香就是太大的不同,啧,不是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们两人对着顾燕月皆是求而不得,既然这样,对她们来说,她不就是她们之间最大的敌人,最大的绊脚石吗?
不过,听说以前这两人是两看两相厌的,现在竟然能为了对付一个她,而冰释前嫌的联手,所以说啊,这女人之间的嫉妒心还真是强烈。
不过顾景漪从来娇惯又任性,而柳絮香也是高傲又自私,想要瓦解两人的联盟,让他们狗咬狗真的是在简单不过的事。
再说,她又不是什么圣人,可不懂的什么叫做以德报怨。
君子兮一心两用,一边听着他们的谈话,快速分析利弊,一边又在盘算着怎么对付柳絮香和顾景漪两人,想着想着,突然感到了一丝凉意慢慢从脚底升起。
明明已是夏季,房子里都炎热的几乎身处蒸笼,而透过窗子看向院子,也隐约可见空中翻滚起的层层热浪,可是君子兮此刻却觉得有种锥心刺骨的寒凉。
她拼命压制了十多年的宿疾,终于还是再也抑制不住了。
其实她并非什么学武天才,能到达今天的这么个出神入化的地步,不过是寻了一种秘术,一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秘术,在加上她身子本来就不好,幼时曾落下病根,更加加深这种秘术的后遗症。
练这种秘术的人,本来只有十年的寿命,可在她第一次发作的时候,被夜皓白寻到,带她回疏雨谷医治了几年,但是也只能说是延长她几年的寿命,在后来大秦和西岳开战,大秦又内乱,子桑尧无法,只好飞鸽传书于她,让她前去大秦,接到子桑尧的书信,她自然不可能将时间平白耽误在这个渺茫的希望上,便狠心绝情的断了和夜皓白的师徒情分,毅然决然的离开,靠着先前师傅为她配的药丸苦苦支撑至今,何况三年前她还受了顾燕月一掌,导致了极严重的内伤,那时候她悲伤过度,未曾好好调理,一直凭借高深莫测的内里强压着,可是现下宿疾迸发,那拖延至今的内伤,自然也为她身体增加了负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