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一片雷声似自耳边炸响,闪电自头顶哗的闪过,紧接着大雨刷刷刷的落下,没有一丝防备,几乎全部的人都被淋成了落汤鸡。
濡湿的头发紧贴着苍白如玉的面颊,不断往下滴着水珠,明明该是狼狈不堪的模样,但是却偏偏给人一种闲逸如风的感觉,好似他正在做一件极为赏心悦目的事,没有半分不雅。
“主子。”前去探路的苍夜用轻功倏地赶回来,“我发现前面有一座可以遮风挡雨的破庙,里面并没有任何人居住的痕迹。”
顾燕月点点头,“那就去那里避避雨。”
夙禹率先抬起整个轮椅,将他连带轮椅整个扛了过去。
山顶上,果然就见一个破庙孤零零的伫立在那,在雷电闪电,风雨交加中摇摇欲晃,似乎随时随地都有倾塌的风险。
寺庙不算大,但是容纳他们这一队人却是绰绰有余的。
推门而进,满院荒凉。
有一座残败的金身佛像巍峨的立在他们头顶上方,香案供台,木鱼蒲团,一个不少。只是不少窗户都禁不住风吹雨打而失修,掉落在半空中,有些直接落在地上覆上了一层灰,偶有雨滴从缝隙中吹进来,房间边缘处,不少地方都积了雨水,显得有些潮湿。
苍夜带着几名侍卫将先燃起了火,尔后周遭收拾干净,从怀中拿出一小瓶子酒和干粮递到顾燕月的面前。
顾燕月接过干粮,却将酒推了回去,“喝酒误事,你们也注意些,别喝太多了。”
“喝两口暖暖身子也是不错的。”江寒将酒塞进顾燕月怀中,“这荒郊野岭的,别染了风寒,否则回去之后,你家阿宁岂不是要心疼死啊。”
听见阿宁两个字,顾燕月觉得心口都是暖暖的一片,于是拿过酒壶干脆利落的仰头灌了一大口,然后抛给了江寒,“回去之后,别给阿宁说这些事,知道吗?”
“主子还真是心疼主母。”苍夜嘿嘿一笑,“主子现在一定很想主母是吧?”
“就你话多。”顾燕月眉眼带笑,竟没有半分冷淡。
江寒给苍夜投去赞赏的一个眼神,然后挨着顾燕月坐了下来,“看这个情况,我们应该要无功而返了吧。”
夙禹安排了一些人守在门口放哨后,才全身湿淋淋的走了过来。
苍夜啧啧两声,“哎哟,我的夙大统领,你的内力是摆设吗?可别湿着一身过来,免得将寒气传给主子。”
夙禹目不斜视,心下却将苍夜的话听了进去,暗自运气内力,不一会儿的全身干爽,走路似还带上了一阵微风,衣摆翩翩。
“主子,我已经将事情都安排好了。”夙禹说道,“只不过,我们今天可能到不了那里了。”
“无妨,也没有想过要和他们发生什么正面冲突。”顾燕月浅笑了下,“派几个弟兄过去盯盯就好,只要他们还在西岳,只要他们敢进京城,就总有见面的机会。”
“不过我说这十八骑也真够大胆的,也不知道遮掩一下就敢这般横冲直撞的过来。”江寒感慨,十分随性的仰面躺下,“听说带队的还是子桑微尘。”
夙禹皱皱眉,“只确定了九黎的身份,其余的还没确定,不过容君尚在长安坐镇。”
“子桑微尘不才是最好确定的一个吗?”江寒好奇的问道。
“子桑微尘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这三年也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不知躲在什么地方,这些年出面全部都是容君和九黎。”苍夜哼了声,“真不知那样的家伙是怎么和我们主子齐名的。”
江寒眨眨眼,将目光转向了顾燕月,“作为和子桑微尘相交了大半辈子的对手,主子你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
“他?”似乎是触及到了不太好的回忆,顾燕月眉间闪过几分暴戾,“年岁尚幼,但城府极深,手段狠辣,做事从不留三分余地,对敌人狠,对自己可以更狠,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你们若是对上此人,必定要远离三分。”顾燕月神情冷淡的嘱咐道。
“是啊是啊。”身边的苍夜忙不迭的点头,“三年前,你是没有看见啊,子桑微尘一骑绝尘的风姿啊,挥手扬鞭,所过之处必定是尸骨累累,就连主子的腿,也是被子桑微尘一鞭折断的。啧啧,一鞭啊,你可想子桑微尘的武功到底是厉害到了什么地步。”
夙禹不着痕迹的撞了撞正说得兴高采烈的苍夜一眼,“待雨停,我们便回京吧。”
被夙禹这么一提醒,苍夜是自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蠢事,马上愧疚的低下头,准备走开。
说不介意是假的,但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耿耿于怀又是何必。再说人生那么长,下一次交锋,谁胜谁负,尚未可知。
“回来,你去哪里。”
苍夜低头,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一样,“属下是面壁思过。”
“闭门思过还是等以后吧。”顾燕月无奈,“坐过来,我与你们说件事。”
见主子不惩罚自己,苍夜立刻原地满血复活,一下子就跳了过去,“主子要说什么。”
“你的终身大事。”顾燕月横了苍夜一眼,“我听阿宁说,你对那个夜卿很有好感。”
“也还行。”苍夜立马扭捏起来,羞羞答答的。
“什么叫还行。”顾燕月瞪了他一眼,“男子汉大丈夫,喜欢就是喜欢,扭扭捏捏的像个什么。”
“喜欢!”苍夜立马抬头挺胸吼了一声,顿时惹笑了屋内的一群人。八壹中文網
“还真是活宝啊。”江寒感慨着,用手中的木枝挑了挑火,“我怎么一回府就听说那个小丫头,对世子妃的暗卫青冢大人穷追不舍啊。”
“一切都是谣言。”苍夜咬牙切齿。
夙禹几人很厚道的没有揭穿他,给了他一点自欺欺人的遐想空间。
另一边,荒颜坊暗室。
摇光堂主正一脸恐慌的跪在柔软的地毯上,头不停的磕着,却没有换来上位者一分一毫的怜惜。
“不肯说,你们好像忘了到底谁才是你们的主子。”君子兮不可置否的一笑。
嗤笑声在屋中回响,所有人都不由得出了一层冷汗。
“求主子开恩,主子开恩。”
“你的主子都不是我了,还要我开什么恩,恩?”君子兮微微拖长尾音,给人一种十分妖娆旖旎的错觉,“顾君何在。”
“顾君在。”门口处,蓦地传来顾君有些清柔的声音,蓝衣翩然,清香拂面。
他穿过跪着的众人,走到君子兮的面前,安静的跪下,“不知主子有何事让顾君代劳。”
“阁中背主之人如何处置。”清淡的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
顾君道,“五马分尸,车裂之刑。”
君子兮有些倨傲的扬起了下巴,眼神直接落到了颤颤发抖的摇光堂主身上,笑容清雅而温和,“你还有什么可辩的。”
“属下……属下冤枉啊!”摇光堂主呼天抢地的大喊,“属下只是遵从老阁主之命行事,并没有背主啊。”
“哈哈哈,遵从老阁主之命,那你可有遵从本主之令。”君子兮有些暴虐的冷笑一声,“外面百姓尚知一朝天子一朝臣,何况你们。”
“什么时候,本主的君书阁也轮得到其他人在这里指手画脚。”君子兮将鞭子慢吞吞的从腰间解下,“既然你愿意遵从老阁主之命,那你就去黄泉之下,等你的好主子吧,本主不留你。”
“将弑羽阁的消息问出来,然后按阁规处置。”
顾君刚准备将人拖下去,却被君子兮挥手打断,“就在这里行刑,也刚好让你们知道一下,违背本主命令的下场是什么。”
“本主与在场的有几位也算是老朋友了,我们相识于微末,你们也该明白本主的手段,说我狠毒无情也好,手段狠辣也罢,你们只需要知道,在这里我就是你们的天,哦对了,我这人也小气的很,眼里容不得沙子,不太喜欢有人阳奉阴违,表面听着我的话,却干着违背我的事。”
君子兮说完,还有些困倦的微微伸了个懒腰,“我知道弑羽阁倾巢而出是为了对付顾燕月,可是,你却似乎忘记了我曾下达的命令。”
“顾君,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将弑羽阁和顾燕月的行踪告诉我。”
言罢,君子兮就低头摆弄着自己手心的长鞭,而地上早已血流成河。
摇光堂主痛不欲生的抱着身子在滚来滚去,可是不论是左滚还有是右滚,刚刚抬来的顶板始终坚定不移的在他身下,除此之外还有挥舞的鞭子破空的声音,偶有一两盆盐水自上淋下,痛到彻骨。
周遭的人目不斜视,神色平静的仿佛是在用膳般。
他们都是杀手出身,对这些刑罚也早已看厌了,而且不少人在幼年时的遭遇,比起滚钉板也好不到哪里去,自己的命尚未可知,哪里又有多余的同情心,来怜悯一个背主的家伙。
“求……主子给属下一个痛快。”
“行踪。”不冷不热的声音从头顶下传下来。
摇光堂主气息奄奄的趴在顶板上,“城外……郊区望月峰,不过现在下雨,应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