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为了拿乔,就算君子兮接到请柬磨蹭了一会儿才出发,可是到底还是她来找了。
早就守候在一旁的小厮机灵将君子兮领向顾琅笙一早就定下的包间,“王爷他才回京城,事儿不免有些多,估计在外出的时候又碰见了什么人,劳驾世子妃在此等待一二了。”
“无妨,我时间挺多的,你传信给你加王爷,让他慢慢打理就好。”君子兮笑意温和,让人挑不出一丝差错,可是嘴里的话却远没有那么温和,反而刺耳的很,让夜卿这般大大咧咧的人都有些听不下去的在暗中拉了拉她的衣袖。
这话中明褒暗贬的意思,在场的人有谁不清楚,但是考虑她的身份,各个皆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沉着一张脸让人端茶递水,侍候了个周道。
在茶续第二盏的时候,顾琅笙才独自一人姗姗来迟。
很平常的打扮,就像是以为长辈见自己家中的小辈一样,平和的没有半分规矩。
“秦亲王可真是大忙人。”
在顾琅笙身影一跨进包厢的刹那,君子兮便开口笑着,让夜卿踢顾琅笙斟了杯茶。
简简单单的一个事,便已有了喧宾夺主之意。
顾琅笙温和的眼神一凝,“想必是让世侄女等急了。”
“等急说不上,也没多久。”君子兮不避不让的对上顾琅笙有些探究的目光,“不知秦亲王今日找长宁前来所谓何事?”
“世子妃也是聪明人,咱们又何必明人说暗话。”
“恕长宁愚钝,实在不知王爷召长宁前来所为何事。”
一个人若是想要伪装,就算伪装的在彻底,眼神也总会出卖自己,可是反观面前的这个少女,温软清凌,十分真诚,丝毫让人没有半分怀疑之心,好似她真的就是一个单纯到不谙世事的少女。
就连他,对着那道眼神都不由得露出几分恻隐之心来。
可是,多年的直觉却在很清楚的告诉他,她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顾琅笙舒朗一笑,“世侄女莫不是在和本王开玩笑吗?能得到子倾那眼高于顶的家伙的呵宠,怎么会是一个天资愚钝的平庸之辈了?”
“可似乎,世子爷恰恰偏爱我这一类的女子。”君子兮不动声色的回道。
顾琅笙一哽,也没有想到这个少女这般直接且直面的回答这个问题,于是当下脸色便有些不太好看,但很快回暖,打算曲线救国,“世侄女,本王与你父亲也算是竹马之交吧。”
“自然,当年京城风头最盛的三位公子哥,年少风流,长宁一直铭记于心。”
听着少女带着些恭维的话,顾琅笙十分不习惯,甚至觉得她是话中有话,但是转念一想,这话也没什么不对,是以直接忽略过,说道,“本王若是亲自前去寻你父亲,你说你父亲会不会卖给本王几分薄面。”
“这偌大的京城中,哪家不会卖给王爷您几分薄面了,更何况是与您一同长大的家父。”君子兮浅笑道,“就是不知王爷找家父为何,可有需要长宁代劳一二的地方。”
“其实这件事,也不用麻烦到你父亲。”顾琅笙看着少女的笑言,不自觉的也跟着笑了下。
“既然如此,那长宁愿闻其详。”
“不过是些儿女情长的小事。”话已到这般份上,顾琅笙却开始推脱,甚至眉间露出几分难色来,“世侄女身子骨弱,有些事还是少知道的为好。”
“是啊,世子也是怜惜我身子不好,一直把我养在清风居,不让我碰府中中馈一事。”君子兮眉间突然露出几分恼色,“其实,我哪里有这么娇弱啊。”说完之后,突然有些惊诧的用帕子掩住了小嘴,惊疑不定的看着顾琅笙,歉意的笑了下,“真是不好意思,刚刚是长宁唐突了。”
“没事没事。”顾琅笙笑的宽和,但是很明显眼角的笑意比刚刚进来时不是真实了多少倍。
“不过,子倾也真是不像话,不能因为你身子不好,就剥夺你掌控中馈的权力啊。”
浅浅的几句试探,君子兮便知道顾琅笙的来意。
本来以为他是因为自己和母亲长得有几分相似,回来刨根问底,结果却是为了顾景漪。
不过,顾琅笙向来是一个唯利是图的男人,而顾景漪本来是他用来牵制顾燕月的棋子,可是现在顾景漪明明已经没机会了,这个男人却又偏偏找上门来,怎么这么看都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意味。
的确,顾琅笙也从君子兮话中听出了一分期翼来,当初他救下顾景漪,可不是有了什么悲天悯人的心肠,不过是有利可图而已。
这些年,顾景漪也的确比较争气,只是在争气也不该插足在君子琅的面前。
那是他最爱的女人生下来的儿子,身上虽然流的他的血,但是他早已决定将自己的所有的东西如数交给他,而他的妻子,自然也该是最好的。
这个人选,他从十多年前就已经定好了,此次回京,便是为了督促两人成婚的。
而顾景漪,这时候本该已经在清风居而非子琅身边。
造成这一切的,都是面前的这个少女。
他可不认为,他那个皇兄有本事逼顾燕月娶一个他不喜欢的女子。
虽然明着抗旨顾燕月不会做,但是暗中行事肯定不会少,可是偏偏了,君子兮却顺利的嫁给了他,说什么圣旨难违,真当他是三岁的小孩子,任人揉搓。
“我身子不好,世子这般也是为我着想,而我心疼世子,如此而已。”君子兮瞧见顾琅笙一高兴,就喜欢当即泼一盆冷水下去,况且她并不想因为这些简单的试探,影响她和顾燕月之间的关系,随即便解释,只是这个解释也是解释给窗外的人听的。
“世子事务向来繁多,经常夜宿书房,而我身为他的妻子,不但无法帮到他,反而还要他帮忙打理府中事务,真是惭愧。”
“没想过,子倾那家伙这么会人疼人。”顾琅笙皮笑肉不笑道,亏他还以为这是一个好机会,不过……
“那长宁可曾想过找个人来替你掌管府中中馈,这样子倾就不用这么累了。”顾琅笙很热心的提议。
“王爷所说之事,长宁不是没有考虑过,可是这京中贵女,谁愿自甘下贱,为妾。”
“若非贵女,只是一般的名门闺秀,担任府中中馈恐怕又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会给世人一种世子宠妾灭妻的臆想。”君子兮摇头,“世子走到今日不易,我不希望因为内院一些小事,从而影响了世子的名声。”
顾琅笙有些神秘莫测的笑了起来,“原来世侄女是担心这个啊。”
“是啊。”君子兮亦笑的大度雍容,似乎要给夫君纳妾的不是自己一样。
“那世子妃可愿以平妻之位待之。”
“平妻?”君子兮如醍醐灌顶般颔首,“王爷真是一语敲醒梦中人,长宁都忘了有平妻这个位置了。”
“那王爷以为,宁国侯府之女,无双郡主,宁无光如何?”
不等顾琅笙提出顾景漪的名字,君子兮就已经先一步堵死了顾琅笙的话,“这个郡主与景漪公主同岁,听说也曾和世子有过一段同窗之情,其人颜色无双自是不必说,身份上更是门当户对,最难得是这位郡主,才貌双全,知书达理,性情温婉,淡然如水,正是最恰当的人选。”
顾琅笙也不知君子兮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心中还是哽上了一口气,他强压下自己的怒火,平静道,“那不知世子妃,以为漪儿如何?”
而且他怎么有种君子兮就是在针对他的感觉。
从一开始进门,到现在,包括他口中所言的宁无双,那是他准备娶给子琅当贤内助的。
“王爷说的可是景漪公主?”君子兮唇角边的笑容也淡了下来,目光有些淡漠的看着顾琅笙。
“怎么,难道本王的漪儿还当不得一个世子的平妃吗?”
“王爷可曾知道同姓不婚这个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顾琅笙淡淡道,竟然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何况,漪儿并非本王的亲女,改名换姓又有何不可?”
“自然不可。”君子兮微微一笑,竟有些挑衅的意味,“景漪公主纵然不是您的亲女,却是皇上册封的公主,国姓一赐,岂能说改就改。”
“何况公主为君,我等为臣,容王府庙小,可容不下公主这尊大佛,再言。”君子兮字字诛心,“自我朝建立之初,就没有公主为平妻的例子。”
“若是要长宁下堂,给公主腾位……”君子兮有些倨傲的昂起下颌,“王爷真当我摄政王府是摆设不成?”
顾琅笙挑眉,“这些话,是墨临告诉你的。”
“王爷如此机敏,不妨猜猜。”
顾琅笙云淡风轻一拂袖,“这般巧言善辩,除了你的好父亲本王还真想不出有谁。”
“那就当这些话,是父亲教长宁说的吧。”
顾琅笙不动声色冷笑,二十多年前君墨临就和自己处处作对,二十多年后,和自己作对的人却换了他的女儿,真不知是什么孽缘!
“世侄女,规矩是死的,人可是活的。”
“那也容长宁说一句,不以规矩,不成方圆。”
顾琅笙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长宁,本王只是不想将事情闹大,才来找你私下解决,你这是非要本王去找皇兄请旨赐婚吗?”
“若是纳妾,长宁尚能做主,可是娶平妻……”君子兮悠然抬头,“王爷您问过世子和我公公的意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