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顾琅笙回来,君子兮并没有着急回王府,而是去了摄政王府。
趁现在她对君墨临还有些用处,自然是能利用一把是一把。
君墨临在的地方自然是万年长居书房,那个阴冷阴冷的地方,君子兮是打心底的不喜欢。
就像是有条冰凉的毒蛇,缠在了你的脖子上,让人感到脊背发凉,恨不得立马就离开。
君墨临还是那副清冷又温和的模样,君子兮跪在地上,将她和顾琅笙的对话一字不差的复述了出来。
“他这是想将顾景漪往外推。”君墨临了然一笑,“也是为了牵制顾燕月。”
“是,女儿也觉得他有此打算。”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君墨临抬眼看向规规矩矩跪在他面前君子兮。
“现在顾景漪一心都在顾燕月身上,女儿心想,她如今恐怕已经背叛了父亲,投靠了顾琅笙。”君子兮十分胸有成竹的说道,“要不然以顾燕月心智,怎么可能这么久都没有查出顾景漪的身世有问题。”
“并非是女儿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顾燕月的确有这个本事,父亲以为如何了。”
君墨临不说话,眉目深沉的看着君子兮,手指反扣在桌面上,轻轻的抬起又放下,整个过程中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数十年的相识,君子兮已经明确了君墨临此刻的心理活动,若非心存疑虑,他肯定不会这般犹豫不决,没有半分质疑。
这十年来,顾景漪每次报给他的信息都是一个模样,就是偶尔有些消息,都是些无伤大雅的问题,要不然三年前顾燕月早就该死在平壤了。
君墨临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说。
“若是让顾景漪进了容王府,成了顾燕月的平妻,那么她一定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将女儿挤下去,纵女儿有通天的手段,又如何抵得过他们这数十年相伴的感情。”君子兮说道,“何况顾燕月此人极为重情,在我和顾景漪之间,他选择的人必定是顾景漪,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么到最后,女儿连书房都进不去,又如何父亲找出风云骑的藏匿之地。”
“你要为父如何做?”
君子兮浅笑,“在顾琅笙向皇上请旨赐婚的时候,还请父亲阻止一二。”
“除此之外了?”
“在顾琅笙向女儿动手,给顾燕月施压算计的时候,请父亲出手相助,父亲知道的,女儿在西岳并没有势力可以动用。”
“你不是已经将君书阁收入囊中了吗?怎么可以说是没有势力可以动用了。”君墨临笑意微微。
“君书阁总部设于大秦,在西岳分布的人手可谓是寥寥无几,而且它也只是一个很单纯的杀手组织,杀人还可以,但是其他并不擅长,甚至可以说是毫无用处。”君子兮淡淡道,“而且容王府每个角落都有暗卫,加之十八骑一直都是风云骑的死对头,对十八骑的行踪可以说是十分关注,女儿根本无法与之取得联系,更别谈其他的助力。”
“尚可,但是为父也有一个要求。”
“父亲直言无妨。”
“风云骑藏匿的地点,我只给你一年的时间。”君墨临勾唇一笑,恍若大地复苏春光明媚,但是在君子兮看来,却只有无边的寒凉。
一年,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不,或者说再给她半年,半年就可以了。
她可以布置好一切,让顾燕月再无后顾之忧,让十八骑远离朝局中心,安度余生。
“一年之内,女儿必定奉上让父亲满意的答案。”
君墨临点头,从一边的檀木盒子中掏出一块玉佩,扔到了君子兮的面前,“凭这个东西,你可以调动府中暗堂的任何一个人。”
“多谢父亲。”君子兮拾起玉佩,冷笑隐于唇角,“若无其他事,女儿就先告退了。”
君墨临点头,就在君子兮要退出书房时又道,“听说顾燕月那个新认回来的庶弟找到般若了。”
“就算找到了又如何,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父亲又何必在意。”
后面传来极轻淡的一句,“也是。”
本来想着难得回来一趟,君子兮想着去看看君隐容,可以却被侍女告知,一大早她就被慕容铮给带了出去。
听着这个消息,君子兮不由笑了起来,看来再过不了多久,她就该改口了。
从摄政王府回到家中时,已经临近黄昏。
落日的余晖笼罩了整个清风居,浅浅淡淡的,仿佛披上了一件纱衣,有种雾里看花不真实的感觉,悬于檐角的风铃和着微风轻响,仿若岁月静好。
门口正坐着一个人,身姿挺拔,秀挺如竹,但是周身再无平日温和的气息,而是笼罩着一层冷气,房梁趴着的苍夜看着她进来,立马做了一个苦瓜脸,随即又收了回去。
“门口风大,你怎么不进去。”君子兮走过去,伸手就想将顾燕月推进室内。
在手握住轮椅的一刻,她感觉自己的手腕也被一个力道拉住,甚至来不及多想,就感觉自己身子失重,立马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然后习惯性的,君子兮伸手搂住了顾燕月的脖子。
“燕月?”君子兮不解的看着他,似乎感受出了和以往的不同,君子兮在声音上微弱了很多,甚至有种小白兔遇见大灰狼的瑟缩感。
顾燕月不答,任君子兮抱着他的脖子坐在他的腿上,自己推着轮椅就走了进去,房门缓缓关上,无一分声响。
君子兮往苍夜那里看了一眼,刚好来得及看见他和几名暗卫趁着房门合上之前跃出房间的情景。
君子兮抿抿唇,在察觉不出顾燕月怎么了她就是个傻子。
很明显,他在生气,可是她今天见顾琅笙她是知道的,是为了她去见君墨临而没告诉他吗?
有那么一刹,君子兮真的不懂这个男人的想法。
说道理嘛,他虽然和君墨临有仇,但是明面上却从未撕破脸皮,而且不管如何,君墨临也是她的父亲,回娘家一趟,似乎也并不过分吧。
君子兮可怜兮兮的扯了扯顾燕月的袖子,“燕月,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顾燕月低头看了她一眼,不说话,继续往里面走去,最后他停在了内室的床榻边,君子兮还未开口,就感觉自己身子一轻,背抵在了柔软的被褥上,随之而来的是一具温热的躯体,不偏不倚的正好伏在她的正上方。
一睁眼,正好和顾燕月的眼睛相贴,两人的睫毛相触,鼻尖相接,温热的呼吸全部喷洒在对方的脸上,这还是君子兮第一次在这么明亮的光线下和顾燕月这般近距离的接触。
也是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似乎是上天的宠儿,肌肤光滑白瓷如玉,没有一分瑕疵,五官也是精致的比一个女人还美。
当即,耳根处便浮上几分绯色。
“燕月。”似乎受不了在这般清晰的视线中与他这般肌肤相贴,声音颤颤巍巍的从喉咙间溢出,如小鹿一般,惹人怜爱。
“恩。”不同于君子兮的轻柔,顾燕月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沙哑低沉,可在此环境下,却显得该死的迷人。
由于顾燕月的两只手都撑在君子兮的两侧,使得君子兮有足够的空间伸手抱住顾燕月的腰。
十分劲瘦,可却也十分有力。
“你今天是怎么了?”君子兮眼中带着深切的担忧和不安。
“要不,你猜猜。”顾燕月压下心中的一团怒气,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静的和她笑道。
君子兮不安的咬了咬自己嘴唇,“你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告诉你就会去见父亲生气。”
顾燕月挑眉,他看着像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虽然也有一小部分的原因是这个。
“果然是。”君子兮撇撇嘴。
“恩,还敢顶嘴。”顾燕月微微低头不轻不重的在君子兮嘴上咬了一口,“你忘记你上次从你父亲那里回来出了什么事吗?”
“那次不是意外吗?”君子兮小声争辩。
换来的不过是顾燕月几声冷笑。
“好吧,如果是因为这个,我和你道歉,我下次要是去找父亲,一定先给你打招呼。”君子兮讨好的笑着,“那夫君你大人有大量,是不是可以不和小的一般见识了。”
顾燕月瞪她,“难道你以为是因为这个?”
“难道不是。”君子兮皱眉,眼巴巴的看着他。
“不是。”顾燕月想也不想的直接回答。
君子兮脸上神色未改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心下却开始琢磨她到底哪里惹了他不开心。
如果不是因为君墨临,那么就是顾琅笙,在他们谈话时,她知道他的暗卫一直都跟在她的身边,他两的对话顾燕月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是……君子兮细细回想,蓦地就想起了顾景漪,遂又道,“是不是因为我不同意你娶景漪公主为平妻。”
那般小心翼翼询问的姿态,眼中还有这几分不确定的迟疑和失落,这些东西就是一把无形的利刃,瞬间扎进了心中。
她怎么会这般没有安全感,就这般不相信自己?
顾燕月皱眉,低头直接吻住君子兮的唇,一番耳鬓厮磨过后,他有些气息不稳的回答,“不是。”
“不是什么?”君子兮此刻有些懵的看着顾燕月。
褪去刚才的失落和无助,此刻她的眼神中除了一丁点的迷茫外,更多是如山间泉水般的清透,澄澈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