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行人在这里讨论的叽叽喳喳,另一边却安静的紧,可是安静之中自有一种温馨的,如同老夫老妻般的默契在里面。
其实说句实话,这个庄子上没有什么好逛的,之所以顾燕月要带君子兮来,一是教她认路,二是想和她独处。
之前顾燕月并没有和女子相处的经验,所认识的也局限于那几个,还都不是什么省心的,再加上年少时顾燕月一心都扑在守卫家国上,对这些儿女情长的事,从来也不上心,对他来说,娶谁都一样,只要乖巧便好,可从认识了君子兮之后,才方知情爱是何种滋味。
若在早个几年,有人对他说,他以后会思念一个女子成灾。他一定嗤之以鼻,可是如今……感受到掌心那份柔软的温度,心里瞬间便涌起了无限的欢喜。
“阿宁,你我大婚当日,你昏迷不醒,我今日还你一个大婚好不好?”顾燕月说是早已安排好了,但是此刻也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语气之中也难得带了祈求,“虽没有十里红妆,没能给你盛世迎娶,但是这里有你。”
君子兮蹲下身来,将头伏在顾燕月的腿上,这是她平常最爱的动作,因为这样似乎才能昭示并提醒着她的身份和心中的愧疚,“燕月,我不在乎的,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就知足了。”
“芸芸众生,我能遇见你,已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君子兮心满意足的蹭着顾燕月的手掌心,像只猫儿似的乖巧,粘人,“我想我上辈子一定积了很多善缘。”
“佛说,五百次回眸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君子兮安安静静的笑了,“我倒是觉得你上辈子一定欠了我很多钱,要不,怎么会遇见我?”
顾燕月其实有些不太喜欢君子兮这样子趴在他的腿上,他总觉得她像是在回避着什么。但是通常对于不太能让自己高兴的事,他是一定不会让它发生的,所以当君子兮才刚刚蹭了蹭他手心的时候,顾燕月便略一用力,将君子兮整个抱进了怀中,他喜欢她纤瘦的身子这样窝在他的怀中,感受着那份不可思议的柔软,闻着那永远不会腻味的冷香,那是一种真实的温度,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真的是他的。
顾燕月也不知道对于君子兮他怎么会有这样子的想法,明明她就在他的面前,可他老是感觉似乎只要他一个没留神,怀中的人便会乘风离他而去。
当顾燕月把君子兮整个人抱入怀中的时候,与她亲昵了一会儿才说,“傻瓜,我倒觉得是你欠了我钱,要不这世间万千好儿郎,为何偏偏只有我抱得佳人归。”
“你若不算好儿郎,那么这世间就没有什么好儿郎了。”
顾燕月愉悦的笑了起来,“原来我在阿宁的心中,评价这么高啊!”
“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看着君子兮有些苍白单薄的嘴唇,顾燕月心思一动,伸手挑起君子兮的下颌,出乎意料的就吻了上去,完全没有给君子兮一点准备的机会。
直到温热的呼吸声扑面而来,唇舌被人温柔的含住,君子兮才蓦地反应过来自己遭受了什么,白玉似的脸颊飞红,长长的睫毛触碰到顾燕月的脸上。
“傻瓜,闭眼。”顾燕月一边说着,一边展开了攻势,他一只手紧紧环住了君子兮的腰,一只手钳制住了她的下颌,温柔而耐心的教导着,引领着。
君子兮的双手则下意识的环上了顾燕月的脖子,也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可就是因为没有眼睛的指引,身上的触感却更加明显和敏感。
顾燕月轻轻吻着,如浸了春水般,温暖,柔软,鼻尖处是在熟悉不过的香气,笑意漫上眉梢,他逗弄着她,时深时浅,似要叫她臣服于他。
山间有些凉意的风,此刻也带着一分春色,暖暖的,缠绵的,沁人心脾。
一吻完毕,君子兮已经有些脱力,身子软绵绵的倚着顾燕月,也不知是羞的还是累的。
倒是顾燕月心满意足的贴近君子兮的耳朵,“阿宁,你还欠我一杯合卺酒。”
这么明显的暗示,君子兮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在说直白一点就是,阿宁,你还欠我一个洞房花烛夜。
君子兮有些娇嗔的瞪了顾燕月一眼,想是因为刚刚情动的缘故,本就温软的眸子中,此刻可是软如一滩春水,带着柔媚,湿漉漉的,格外惹人怜。
顾燕月眼神一暗,“阿宁,别看我。”
“我会忍不住的。”
几乎是愣了半刻钟君子兮才明白顾燕月说了什么,随即立马埋头,将脸蹭进了顾燕月的壮实的胸膛中,头顶上传来顾燕月愉悦的笑声。
偷得浮生半日闲。
这句话用在两人身上真真是极其准确的。
两人虽然没有再去逛山庄的其他地方,但是一下午两人都腻歪在一起,温馨安然,有种想让时光就此停驻的感觉。
只是你向来越希望时光就是停驻,反而过的越快。
君子兮感觉她和顾燕月所呆在一起的时间不过是眨眼片刻,可是黄昏却已来临。
整个山庄内没有女子,全是一个个的糙汉子,不免有些粗心大意,也没有准备女子用的胭脂水粉和首饰之类的。
沐浴过后,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腰间,渗湿了里衣。
君子兮反手摸摸了背后的发,瞬间水便沾上了手心,不知怎地君子兮突然间又想起会用内力给自己烘头发的顾燕月来。她拿过一旁的头巾,覆在头发上,不一会儿便有缕缕白烟冒了出来。
她不太会盘一些复杂的发髻,而且要说擅长的发髻的话,男子的发髻算不算?君子兮拿着簪子比划了半天,最后很彪悍的直接将凤冠戴上去,用一种小夹子固定住。
铜镜中倒映出一张花容月貌的脸,长发顺着小脸服服帖帖的散下,凤冠璀璨,流苏缀一颗圆润的珠子至眉间,正好映衬出那双春光潋滟的眸子,生动灵气而又带着些妖冶,肌肤雪白如瓷,唇间一点嫣红,容光绝代。
那如火烈焰的嫁衣,袖摆裙边用金线绣着并蹄莲,行走之间熠熠生辉,也是那如火般热情的颜色,不但没将君子兮平日的温柔娴雅之气压下去,反而还带出了一些清冷来,清冷中又自有一种妖娆的风华。
君子兮有些好奇的摸上衣袖,这个料子是千金难求的织云锦,也难为他在百忙之中还不忘给自己准备嫁衣,而且她现在不知道心情该怎么说?
本该是静若青山,平若波澜的心湖竟然泛起点点涟漪,还有不经意所带上的期待。
期待吗?
君子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娇嫩,细腻,很难想象,这双本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却握了十多年的刀剑,沾满了鲜血。
可明明那么白净如玉,就像是一双绣花的手。
“主母,你准备好了吗,主子让我来接你。”正沉思间,莫眠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君子兮慢慢将手缩进衣袖里,扬起了笑,“恩,准备好了。”说着,便推开了门。
莫眠也刚刚换上了一身很应景的红衣,不知为何,看着他穿红衣君子兮总有种东施效颦的感觉,“你怎么也换了?”
“不好看吗?”莫眠有些抑郁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裳,“刚刚老余他们也在嘲笑我,没想到主母你也觉得不好看。”
“谁让你长了一张娃娃脸。”君子兮毫不客气的直接戳中莫眠的敏感点。
“又不是我想长这么一张脸!”莫眠更加委屈。
莫眠带君子兮去的地方正是今日去过的练武场,场上不同于早日所见的空旷,兵器等凶器已经全部被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红绸和十里红锦。
从她出门的那一刻就一直铺到了练武场的高台上,顾燕月的脚下。
那个男人,正站在另一头等她。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顾燕月穿起红衣来,竟然美得有些惊心动魄。
曾有少年绝京华。
真是绝……京华。
此生,或许再也遇不见这般出色的男子了吧。
喜帕之下,月华之中,她透过浅浅的光辉的看着他。
如今的他,温润如玉,玉树芝兰,青若远山的眉目,恰似皎月,再无半分年少桀骜的影子。
脚下一步一步的走向他,恍惚间,君子兮想起两人的初见……
初见并非是清禅寺桃林中惊鸿一瞥,而是更早。
第一件见到这个骄傲肆意的少年,是她六岁那年,而他已经是名动天下的少年将军,一个清皎的十五岁的少年郎。
那时候的他该怎么说,洒脱飞扬,鲜衣怒马,眉目皎皎,有句诗能很好的形容那时候他,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再用一个词,就是妖孽。
很会沾花惹草的妖孽。
而她了,那时候还在君书阁受训,第一次跟着长老出来历练的任务就是杀一个没有任何武功的商人,在她快得手的时候,却被顾燕月从中打断,直到现在她还记得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这么小的丫头片子,好的不学,学什么杀人。”
可是,她有选择的权力吗?
她想要活下去,只有选择掌控别人的生死,很自私,却也很现实。
他一脚就踢开了她的手腕,令她再无战斗的能力,是长老及时出现,将她救走。
就这么一次,她却记忆犹深。
后来她从君书阁历练出来,去了阿尧身边当护卫,见到顾燕月的次数就更多了吧。
每一次,都是在打斗中不欢而散。
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