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摄政王府时,也已快午时。
君墨临领着一众妻妾子女在府门外迎接顾燕月和君子兮,也算是给足了他这个出嫁的女儿天大的面子。
一起用完膳后,君墨临让君暮尘几人陪着顾燕月,自个却将君子兮带去了书房。
君子兮看着自己与这个男人如出一撤的双眸,温婉如水的背后是无尽的凉薄,“不知父亲唤女儿前来所谓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你可还记得当年答应我的事。”
当年,三年前。
那时她还未归来,还远在大秦,守护着本不该强求的东西。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短短十四字,可她偏偏要用一生来解。
不是不明白,只是还不知道如何放手。
就像刚刚接触到阳光,贪恋那份温暖,终究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女儿……自然记得。”
“既然记得,那你就把容家君的行军布阵图给为父偷出来,还有风云骑的藏匿地点。”君墨临漠声吩咐道。
“此间战事已经平息,父亲还要这个东西作甚。”
“为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多嘴。”君墨临冷眼瞪了君子兮一记,“此事完成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你不再是我摄政王府的人儿。”
“你不是一直很想要自由吗?现今机会就在你面前,要不要你自己选择。”
“听父亲的意思,若是女儿不从,您还有其他方法咯。”君子兮嘲讽的看着面前宛若天神一样的男子。
君墨临听此不但没有恼怒反而轻轻笑了起来,“所以说,本王的这十多个子女中,你是最像本王的。”
“请恕女儿斗胆,敢问父亲可是在世子身边安插下了人。”
“是。”君墨临也没丝毫避讳,不知为何在他心中一直很笃定君子兮不会背叛他,就算有一天他妻离子散,面前的这个女儿也会拼死为他挣一条活路。
因为他明白,面前的这个女儿看起来最薄情寡义,实则和她母亲一样,最是重情。
要不然,当年也不会为了……思至此,君墨临唇角的弧度又再次加深,满眼期许的看着君子兮。
感受到君墨临并没有责怪,君子兮接道,“而且这人受重视的程度不亚于夙禹几人是吗?”
“是。”
一瞬间,一个荒诞的念头浮上心头。
一张俏丽的小脸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出现在脑海中。
君子兮冷冷一笑,“父亲可真是神机妙算,原来陷阱这么早就布下了。”
可惜,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对于一个女子,一生最大的障碍,便是情债。而他所布下的那枚棋子,早已深陷情网,成了一枚废棋,可笑面前之人还不知晓,沾沾自喜的以为棋子尚在鼓掌之间。
几乎在顾景漪爱慕顾燕月的那一刻,早就像顾燕月坦白了一切,包括她的来路和目的。
这么多年来,若非顾燕月和顾琅笙的打点,顾景漪估计早就露馅了吧。
纵然幼时颠沛流离,但是这么多年金枝玉叶的生活,父兄为她遮风挡雨,恐怕早就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被领进暗堂,被君墨临教导,去接近顾琅笙和顾燕月的吧。
在温室这么多年,就算之前尚有爪牙,估计现在也被磨得干干净净,不食人间烟火了吧。
可是这样的顾景漪于君子兮来说,才是更有用处的存在。
三年前我为一己私利害你到如今,那么今后我会补偿你,不奢求你原谅,只希望今后能长乐安宁。
君墨临又与君子兮交待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事,直到小半个时辰后,君子兮才跟在君墨临身后出了书房。
告别了君墨临,君子兮转身就去前厅寻顾燕月,可前厅空荡荡的,无一不在昭告着这里没人的事实。
唤过小厮寻问,才知顾燕月推脱说身子不爽,独自去了她还未出阁时所居住的院子。
朝夕苑的一草一木皆是自己离开时候的样子,未有分毫改变,就连那冷清也是如出一撤。
顾燕月正在喝茶,看见她来,不由得笑了下,“你和岳父说什么了,这么会儿就说完了。”
“不过是一些叮嘱,本该是由三姨娘来说的,但是父亲放心不下,就亲自与我说了些。”
“阿宁和岳父的关系很融洽了,我以为岳父看着这么冷硬,应该平常是个威严的人,谁知竟然这么懂得爱护女儿。”
“我娘去得早,所以父亲自然对我多关爱了些。”君子兮的眉眼本来十分柔和,似乎是想起了自己早去的娘亲,双眸不由得红了下,“可惜我娘亲副薄,没有这个福气。”
“好了,这些事都过去了,以后我会是你的依靠。”顾燕月拉过君子兮的手安抚道。
“刚才你被岳父叫过去时,你四姐还来这里寻你了,你要不要遣个侍女过去说一声。”
“四姐来找我?”君子兮眨眨眼,随即又笑了起来,“我与四姐关系向来好,估计是担心我了吧。”
“清乐,你去将四姐请过来。”说着,君子兮突然顿了一下,又接着吩咐,“还有大姐也一道请过来。”
“是。”
“刚刚在府外,可没见着和婉郡主。”顾燕月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有些不明白君子兮怎么想着也将君隐悦请来。
“刚才没在,不代表现在没来。”君子兮得意的眨眨眼,“要不我们打个赌吧,我差不旦大姐来了,就连太子也到了。”
“和婉郡主到了,太子自然也在,他俩向来如胶似漆的。”顾燕月摇摇头,“我可不敢跟你打这个赌。”
“不敢跟我赌,可就算是你输了。”君子兮也难得的胡搅蛮缠起来,双眼一动不动的看着顾燕月。
顾燕月无奈的一笑,笑容中满是宠溺,“好,算我输,不知阿宁想要什么奖励啊。”
“我听闻世子不但武艺出众,就连书画也堪称大家,是京城一绝。”
“不如世子就趁这个机会,为长宁画一幅丹青可好?”
听此,顾燕月更是无奈,“你想要我的画还不简单,用得着白白浪费这一次机会吗?”
“可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能改了。”
“恩,长宁不依。”君子兮凑近顾燕月,两眼巴巴讨好的看着顾燕月,“咱们换一个奖励吧。”
“七妹妹怎可如此无礼,夫子教导我们,人要言而有信,方不负……”未等身后娇滴滴的声音说完,便被顾燕月不客气的抢白,“还请二小姐妄言,这是本世子与阿宁的夫妻之道,哪有这一道理。”
“二姐姐。”君子兮起身巧笑嫣然的看着不请自来的君隐婷,“不知二姐姐怎么来了?”
“怎么,七妹妹不欢迎二姐姐吗?还是说,在七妹妹心中,只有大姐姐和四妹妹才算是七妹妹的姐姐?”君隐婷对着君子兮可没这么好的脸色。
以前在府中时,从未曾注意到这个病秧子,谁知道,竟然让这个病秧子一朝得势,成了容王府的世子妃,爬到了她的头上去。
若非父亲偏心,这容王府的世子妃怎么可能轮到一个无才无德,空有美貌,家世不足的病秧子身上。
想她君隐婷虽是庶女,但是姨娘身后的国公府岂是一个歌姬的女儿可以比拟的?
纵然皇上赐郡主之尊与她,说到底也不过是看在父亲和容王府的面子上抬举她而已。
还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
思至此,君隐婷的目光更加不善。
“二姐姐说笑了,七妹从没有这个想法。”君子兮四两拨千斤的就接过,并不打算和她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没有这个想法,恐怕不见的吧。”君隐婷依旧不依不饶的哼了声,看向顾燕月,“世子您说,七妹妹这是对自己姐姐的态度吗?”
当君隐婷正面看向顾燕月时,不由得悄悄红了脸,虽然眼前的男子不良于行,但是姿容犹如玉树芝兰,可比京城中许多贵公子生的好看了,若非是个残疾,君隐婷想,她肯定要不折手段的将人抢过来。
触及到君隐婷有些贪婪爱慕的目光,顾燕月突然觉得身上十分不舒服,像是有人将脏东西扔到了他的衣裳上似得,当下不由得冷了脸,“子倾有些话还想和娘子说,不知二小姐是否可以先行离开。”
几乎是毫不留情的赶人,可惜君隐婷偏偏是个没脸没皮的主儿,哪里会将顾燕月的话放在心上,当即让桌旁一坐,笑吟吟道,“你们说吧,我不打扰你们。”
想到千万种结果,顾燕月和君子兮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两年前归家,称养病闭门不出,就连家宴,君子兮也是全部推脱而去,是以真的没有想到自家的三姐会是这样的性子。
君子兮有些尴尬的看了顾燕月一眼,才道,“难道二姐姐没有听说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吗?”
“难道夫子从未教过三姐姐这句话吗?需要七妹给二姐姐解释下吗?”
君隐婷从没见过这般咄咄逼人的君子兮,在她的印象中,君子兮向来是沉默寡言柔善可欺的,于是也忘了反驳,就这样呆呆的看着她。
“来人,送二姐姐回去。”
“放肆。”君隐婷美眸一瞪,也颇有几分气势,“我看你们谁敢碰本小姐!”
吓唬住了周边的侍女后,君隐婷瞬间便将矛头对向了君子兮,“这就是七妹妹的待客之道吗?”
“妹妹的待客之道自然是有的,但不是对着二姐姐这般不知礼数的人。”君子兮向来在后宅这档子事上面没什么耐心,当即态度也强硬了起来,“还不送二姐姐回去,免得在我这朝夕苑里出了什么意外,惹三姨娘担心。”
“哟,谁惹我们长宁生这么大的气,大姐帮你教训她。”笑盈盈的声音传来,一身绯红衣裳的君隐悦与玄衣俊朗的太子顾汤濯一起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温婉如初的君隐容。
“没什么大事,让大姐费心了。”
“呵,大姐姐……”君隐婷愤愤不平的开口,还未说完,便被君隐悦一记冷眼打断,“今儿是七妹回门的大喜日子,二妹你可别不分轻重。”
“既然你身子不舒服就早些回去休息,别将病气过给了七妹。”君隐悦神色更冷,给自己的贴身侍女打了个眼神后,就不在管君隐婷,拉着君子兮的手走进了室内,“咱们姐妹说些体己的话儿,让他们在外面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