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哲，咱们说好不谈私事。”
崔洁皱着眉头，小声阻止我。
“如果不是因为私事，我和你也没什么好谈的。”
我来之前已经想得很清楚：“如果你不是我的妻子，我根本就不会来。我来的唯一目的，就是想听听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我无意与范攀峰他们媾和同流合污。
也就是说，无论他们说什么，对我而言都没有什么意义。
我之所以答应来，是因为崔洁终究是我的妻子，我想知道她到底还想干什么。
她对这段婚姻，该有什么终结感言。
“先坐吧。”
范攀峰与崔洁对视一眼，无奈打圆场。
他大概从崔洁那里得到了消息，知道我就是这样的脾气。
我平时看起来很温和，但是我看不惯的事，我就无论如何也不会妥协。
德礼扒房的牛肉很上等，纹理细腻，肉质新鲜，火候也恰到好处，但我只是漫不经心地吃了一小块，就静静地看着他们俩，等着他们开口说话。
——大概是因为我这种眼神，影响了范攀峰的胃口，他也只烦躁地切了几块肉，却并未下咽。
崔洁只点了一份沙拉。
我记得她不爱吃沙拉的，因为她说沙拉都是菜叶子，没味道。
甚至她都不是很喜欢西餐，哪怕我带她去吃最好的和牛，她也只觉得是结结实实一口油。
看来，口味变了。
她用叉子卷着紫甘蓝和圣女果，故作心不在焉地开口：“张之哲，你这次拿下运营总监，是因为见过了袁董事长吧？”
这其实是尽人皆知的秘密。
除了袁文博，没有人能够越过经营管理委员会拿下这个位置。
但我不想回答。
郑远枫来刺探了一次。
崔洁也要来刺探么。
“这个恕我无可奉告。”
透露讯息就是资敌。
崔洁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到现在还想利用夫妻关系来探听消息，真是当我傻么？
我心里一阵阵发紧。
或许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就是这么看我的。
头脑简单，性格乐观，什么事都不往坏里想——这对于她来说，是不是一个理想的老公？
尽管碰了个钉子，她还是不气馁，继续问道：“我知道董事长的身体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差，你如果见到了他，那他恢复得怎么样？我们也很为董事长的身体担心。”
这个消息，还是我们同为盟友的时候我告诉她的。
是我从袁樱口中探到的口风。
她当然早就告诉了范攀峰——现在唐大宇也应该知道了，所以她才毫无顾忌地当着我的面说出来。
我心里很惭愧，觉得有点对不起袁樱。
幸好袁文博身体的具体情况，我谁也没告诉。
“无可奉告。”
我神情平静，这个程度的试探在我意料之中，尽管痛心，但我并不至于失态：“如果你们关心董事长身体，可以去问萧秘书。”
萧森强才是最了解袁文博身体状况的人。
甚至袁文博也是用他在遥控公司，对他的信任无可比拟，我觉得哪怕是袁樱这个亲生女儿，都不如萧森强与袁文博的关系。
袁文博一辈子的枭雄，疑心病极重，公司里面全是暗线，互相平衡。
他怎么临到老来会这么信任萧森强，本来也是件奇怪的事——两人面貌一点儿都不同，没法往私生子方向去想。
不过，这与我现在的打算无关。
我本来就并没有向上爬的野心，我也知道自己能力的极限。
我只是希望，不要让唐大宇这样的人上位，不要害到更多的人。
崔洁放下了叉子，往后靠了靠，双手摆在扶手上，静静地看着我，一双大眼睛仿佛会说话。这是以前我们闹矛盾的时候，她常用的手段，不用多说，只要用眼睛，就能让我乖乖认错。
但现在，并不是以前了。
我在心里无限唏嘘。
那曾经美好的婚姻生活，那个微笑美丽的妻子，难道就只存在于泛黄的回忆之中了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突然单刀直入地问我。
我耸了耸肩：“不想干什么，只是在其位谋其政，我不知道公司为什么安排我当运营总监，但我既然暂时担任这个职务，那我就要为公司的利益着想。”
如果只有她一人在，我会毫不犹豫地说出我内心的想法。
但这里，也不是我们两人单独相处。
崔洁像是看透了我一样。
“张之哲，你放弃吧。”
“你不可能赢的。”
“就算你一直捣乱，内部没法整合完毕。唐先生手上有15%的食物恋集团股份，加上范总和其他能联络的股东，能够掌控的股份超过了30%，这比董事长手上的股份还多。可以提请召开股东大会，重新选举董事会。”
“以董事长现在的身体状况，你觉得他有机会组织起有效的反抗吗？”
“到时候，你又会是什么结果？”
她盯着我，殷红的嘴唇翕动，我的注意力全在这个焦点，甚至不想去听她在说什么。
没错，唐大宇勾结范攀峰合作，确实还有这种可能。
不过袁氏家族对食物恋对控制程度很深，袁文博自己个人就掌握了接近30%的股份，再加上袁樱和其他铁杆盟友，怎么都能拿到超过50%的优势。
崔洁说唐大宇可以联合他人，用总数来与袁文博个人的股份对比，根本就是个笑话。
“如果你们这么有把握，那不是早就可以行动了吗？何必等到现在？”
我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他们的问题。
虚张声势而已。
如果那么简单能赢，他们何必搞那么都花样。如果真的唐大宇和范攀峰拉拢大股东，发起股东大会，要求罢免袁文博，重选董事会，那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赌博。
他们必须赌袁文博的身体不足以支撑抵抗与联盟，只能被动挨打，否则的话，他们绝对不敢。
因为这样就是撕破脸皮，袁文博只要稳住不输，就可以趁势反击，将唐大宇扫出董事会，罢免范攀峰的总经理职位。
这两个后果，都是他们不可承受之重。
所以他们只能像苍蝇一样，在外围没完没了的试探，叫人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