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外的天台，方美贵和我一起抽根烟。
“萧秘书是谁？”
我问方美贵。
会议暂停，郑远枫得以苟延残喘，方美贵的脸色也不大好看，我猜这位萧秘书来头不小，而且来意不善，至少对我们不利。
“萧森强是集团董事会秘书，平时负责公司上市和投融资事宜，一般不管具体经营。”
“不过他实际上的工作就是跟紧袁老头，以前是老头的特助，最近才升职，但工作性质其实没什么变化，说是董秘，整天就和老头形影不离。我不知道他跟了老头多久，但我跟着老头的时候，他已经是助理。”
那至少也有十年了，十年前方美贵跟着袁文博当情人。
“简单来说，就是老头的钦差大臣。”
“以前有人说他是老头的私生子，但是我看就算是私生子，也未必能得到那么大的信任。”
方美贵一口气吐槽。
“那他突然过来干嘛？”
“应该就是老头不想郑远枫垮得太快，所以来给他一条生路呗。这次打得他有点惨，老头开始来帝王心术平衡那一套了。”
方美贵深深吸了口烟，屈指把烟蒂远远弹飞，带出一溜火星，大概是未竟全功，有点儿郁闷。
“到底郑远枫是他的女婿……”
我也有点愤愤不平，但也无可奈何。
不管怎么说，人家是一家人，袁老头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儿，就算是把郑远枫看成备胎，那也不能让他太没了下场。
“女婿不女婿的，根本不重要。”
方美贵提点我：“老头主要是怕我和许有强联手，势力发展太快，威胁他太上皇的地位，所以才会压我一下。是我操之过急，许有强这张牌不该这么早露出来，老头发现我的手伸到了工厂那边，他不能不担心。”
她总结经验教训。
食物恋集团的业务，主要分作两块，一块当然是现在如日中天的连锁餐厅，这提供了大量健康的现金流，所以袁老头根本不急着上市，除非有非常好的条件。
另一块就是工厂业务，主要生产灶具、厨具、各种调味品和衍生品。其实早期食物恋就是以各种调味料占据超市渠道，开始慢慢发家，然后在餐饮行业一炮而红。
所以工厂部分组织结构复杂，基本上每个阶层都有当年跟过袁文博的老人，就算是集团高层想着手整改，提升效率，也没那么容易动手。
袁文博也不想别人插手这一块。
许有强其实就是工厂系的代表之一，他原本倾向并不明显，只跟紧了袁文博，像是袁文博的一条狗。但这一次他出手帮方美贵，估计是触动了老头子脑子里那根弦，所以立刻派了亲信萧秘书来处理。
“那现在怎么办？”
难道就这样放过郑远枫？
想起崔洁手臂上的伤口，我火就不打一处来。
“不怎么办。”
方美贵摇头：“靠着你老婆的配合，我们已经把郑远枫打得很狼狈，他这次盲动露了鲁莽愚蠢的本性，虽然不能把他一棍子打死，但公司里的聪明人都能看得出来，跟着他没前途。”
“我们算是小小成功了一步。”
“照这样再来一两次，他就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和我想的一样，崔洁果然是方美贵招来的。她要做的其实很简单，就是在郑远枫面前暗示这个事故是由我们不安全操作引起的，可能还带两句怨言。郑远枫这二傻子当然觉得抓住了把柄，出手猛攻，于是就落入了方美贵的算计。
我叹了口气：“你们真是尔虞我诈。崔洁进来的时候，我吓了一跳。要是她帮郑远枫作证指责我，我真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
“你就算不信你老婆的道德水平，你也得信她的智商。”
方美贵取笑我：“她那么精明，怎么会上注定要沉的船？再说她搭上郑远枫有什么好处？郑远枫的地位完全来自于袁樱，他在外面拈花惹草，袁家可以不管，但要动真格的影响到袁家利益，你看他敢不敢？”
没错，崔洁不会那么傻，她也不是眼皮子那么浅的人。
“小伙子，好好跟你老婆学学，我觉得你还是有希望的。她能拼了命救你，说明不是没有感情基础，只要你别太掉队，抓紧跟上，这段婚姻还有救。”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进去吧。萧秘书很准时，说十五分钟，一定是十五分钟。”
我们来走下楼梯，回到会议室，发现大家都已经落座，崔洁都坐在后排，可能是因为最后决议还没有做出，所以仍然请她旁听。
我刚坐下，会议室的大门就打开了。
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高大男子走了进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萧秘书。其实一看他的脸就应该知道他不可能是袁文博的私生子。他高鼻深目，脸部轮廓很深，瞳孔是琥珀色，皮肤很白，头发微卷，应该有点混血。
这与袁文博的照片可一点相似度都没有。
“袁董让我通知大家，国际食品餐饮博览会很快就要举行，我们食物恋集团到现在还没有定下主题，他希望你们尽快议一议，出了结果向他报告。”
这就是很明显的暗示了。
袁文博明知道今天是在谈事故的责任和处理，却跑过来歪楼，这既是硬要拉女婿一把。
“好好好！”
许有强像是鸡啄米一样点头，他在袁文博面前，本来就只是个应声虫而已。
“嗯，其他不重要的事情先放一放。”
萧秘书饶有深意地瞥了郑远枫一眼，郑远枫面色一僵，眼角隐现怒色。
方美贵嗤笑了一声。
她悄悄对我说：“看来萧秘书也不喜欢郑远枫，本来这话不用点明，现在特意加一句，摆明是故意不给郑远枫面子。”
老板的交待，人人都懂，何必画蛇添足？
多说一句，必有深意。
我只能感慨这儿的人都是人精。
本来这事到这儿就结束了，萧秘书时间宝贵，传完话就要走。但他偏偏还特意走到崔洁面前，停住脚步：“崔小姐，你的报告非常好。袁董看过以后很满意，有时间他会邀你共进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