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哲？”
旁边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我捂着前额，还没有从晕眩中恢复过来，勉强抬头，看见崔洁的主管提着两杯饮料，诧异地站在我面前。
她们单位同事，我最熟的是文敏，其他人我也见过几个。
这位主管就是其中之一，她叫赵令媛，三十七岁，现在还单身，算是风风火火的女强人。平时总是穿着西服小套装，一丝不苟，今天却穿着紧身的运动短袖，人显得精神了许多。
我真没想到会这么尴尬。
之前的注意力一直在崔洁身上，我也气昏了头，总以为只有他们两人单独相处，根本没想过还有第三者存在的可能性。
而赵令媛在场的话，似乎说明这真的是一次商务社交而不是情人约会。
那我这种跟踪的行为算是什么？
最丢人的是，居然还被赵令媛抓了个现行，崔洁要是知道的话，会怎么想我？
这一瞬间，我可能爆发了这辈子的巅峰演技。
“赵主管，你也在这儿？我就说刚才好像看见崔洁了，想看清楚点还撞了头。你们怎么在这儿？”我揉着发青的额头，假笑反问。
赵令媛应该还是觉得奇怪，但表面上也不能说什么，“我们和客户约着过来谈谈推广项目的细节，客户比较喜欢打球，我记得崔洁球打得不错，所以带上了她，方便沟通。”
我回头向崔洁那边望去，她与那个男人已经拉开了距离。
不知道是刚才闪避了过去，还是指导已经结束，错过了这一幕的我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但我还得勉强着与赵令媛虚以委蛇：“这么巧。我过来和这边的餐厅谈一下合作，他们想要订我们一批点心，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你们。”
这借口实在有点拙劣，但赵令媛也不是什么有关系的人，只要大体能够敷衍过去就行了。
至于之后她会怎么与崔洁说，只能事到临头再想办法。
“好吧。”
我看不出来赵令媛是相信还是不相信，总之她大概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指了指外面：“那你要不要去和崔洁打个招呼？”
“不用了。”
以后的麻烦还是以后再说，我随便找了个借口说马上要开会：“你们先忙，我也得去见他们餐厅的负责人，待会儿我谈完要是你们还在，我再和崔洁联系。”
我狼狈地逃离了现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
明明我是来捉奸的。
明明我理直气壮。
为什么尴尬的反而是我？
我坐在车上，捂着头，前额还隐隐作痛，思绪更是纷乱。
今天是我闹了个乌龙，崔洁确实是来陪客户谈项目，但这并没有打消我的疑心，反而让我觉得更奇怪了。说是客户，又姓郑，那应该就是食物恋的郑远枫没错了，他刚才的动作与态度明显暧昧，我不相信崔洁看不出来。
崔洁并不是个很蠢的女孩子。
就算是为了谈业务，也没有理由让崔洁和他单独相处，刚才打球不说，之前那天晚上她上郑远枫的车，我仍然没有找到合理的解释。
事实上这很容易让我有了别的联想。
郑远枫对崔洁有企图，和广告公司签下合约之后，很有可能明示或者暗示，崔洁也可能是迫于无奈，而赵令媛甚至有可能推波助澜。
在这个社会，潜规则太寻常了，甚至不会有人觉得这是错误。
毕竟食物恋集团是家大公司，这个单子可能意味着几十万乃至几百万的利润。
就算是公司老板，也可能会希望下属牺牲一下。
很多人，甚至并不觉得这是牺牲，只觉得是必要的代价。
关键是，崔洁怎么想？
我看不出她的态度。
我知道她为了工作很努力，她与社会脱节了好几年，能够重新融入进去并不容易。但她应该知道，这种事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一条不应该被突破的红线。
当突破以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以前的她，我相信不会。
可现在的她，我真的拿不准。
这一年多来我太忙，我们的交流太少，她开始工作以后，比之前也改变了许多。
人都是会不知不觉改变的。
很多时候，当你重新去认识一个熟人的时候，会发现他或者她已经变得陌生到几乎不曾认识过的地步。
我不希望夫妻之间会变成那样，但我现在，好像真的走不进她的心里。
我把头埋在方向盘里，很久都没抬起来。
这几天我到底在想些什么？我是不是开诚布公地与崔洁谈一谈？再这样下去，本来好好的夫妻关系都会走向崩溃。
我希望她能给我一点信心。
但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虽然是在处理公事，但是在面对别的男人的时候，也要有点底线和分寸，毕竟你是有孩子的妈，不是那些疯疯癫癫的小姑娘，总要多考虑多考虑自己的家庭……”
这么说，会不会显得太直男癌了？
明明还没发生什么，就去提示和警告，崔洁一定会觉得不舒服。
可如果不说，我也会觉得不舒服。
也许可以再委婉一点。
“崔洁，我知道你是有分寸的，我对你也有信心，只要你稍微注意点就好……”
至少不要再和有企图的男性客户过于亲密的接触了！
不管怎么绕来绕去，其实我知道我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而不管怎么委婉，对崔洁说了之后，她也一定会生气。
这让我很犹豫。
这个社会的价值观好像早就发生了转变，明明是很正常的要求，却像是限制了女性的自由一样。反过来，如果是老婆对我提出同样与异性客户接触的要求，反而就显得合情合理。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我烦躁地捋着头发，想要开车走，但又再担心崔洁，心里始终还是不放心。如果我走了，郑远枫还对她动手动脚怎么办？赵令媛会保护自己的属下吗？崔洁又知道现在的处境吗？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响了。
接通电话之后，耳机里面传来崔洁冷冰冰的声音：“张之哲，你跟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