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看清她接电话时候的神情。
但感觉她应该是低头在笑。
那种属于恋爱中女人的娇俏的羞涩的微笑。
这可能是我的脑补,未必准确,但血液全都冲上头的我哪里还能想得到那么多?
我踩下油门,跟在她车后面,一路往东上了高架——这更不是去公司的方向,而是去东郊的新区。那边虽然政府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开发,但目前还属于人烟稀少的地域。
她去那里又是为什么?
我的胸口被疑问充塞,开车像是在云端飘一样。
这一段路还真不近,走了七八公里之后,她在安心桥出口下了高架,拐弯沿着湖折而往北,最后在九云湖高尔夫场门口停了下来。
高尔夫球场?
她来打高尔夫?
崔洁会打,刚结婚的时候我也有点兴趣,那时候前老板慷慨,出国之后就把会籍借给我们用。我手把手教崔洁打球,让她一杆能打出八十码,虽然仍旧业余得不能再业余,但至少勉勉强强能上场了。
后来先是有了孩子,时间被挤占许多。
等到生意出事,大家更是连这个心情都没了,以前买的一套高尔夫球杆都在储藏室吃灰,最穷的时候我甚至想挂上咸鱼卖了,换点钱周转。
我们当然没再打过高尔夫,回想起来,至少也有两年没有摸球杆。
她居然约了别人来打球吗?
我远远地看着她的背影,感觉到鼻子酸酸的,不知不觉眼眶就湿了。
有人开着高尔夫球车来接崔洁,她踮着脚尖上了车,开车的男人穿着白色t恤,带个鸭舌帽和墨镜,距离太远看不清容貌,只看他伸出手臂拉了崔洁一把。
是工作人员?还是约崔洁来打球的男人?
会不会就是郑远枫?
愤怒让我控制不住情绪,我调转车头,开进了停车场,特意注意了下有没有墨绿色的奔驰大g。
没有。
这让我稍微冷静了些。
可如果不是郑远枫,这让事情变得更加无法解释,或者更荒谬。
妻子认识了一个爱打高尔夫的有钱男人,偷偷在周末与他在这里幽会?来都来了,无论如何我要想办法调查清楚。
我停好车,走进俱乐部,崔洁不在那儿,她应该直接被高尔夫球车拉上了场。大厅里面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客人坐着喝茶,稍作休憩。
迎宾上前询问:“请问先生是我们的会员吗?”
九云湖的会籍不算太贵,不过大概也得七八十万,每年还有五六千的管理费,总之我肯定是买不起。就算有钱也不会烧得慌。
“我是来体验的,刚刚朋友才进去。”我随手指了指,顺口问:“他们在第几洞?”
大概是看我神态自然不像作伪,迎宾小哥也没怀疑:“您是说郑先生吗?他带朋友在练习场。”
去练习场开什么高尔夫球车?
我向窗外望去,那儿有一片湖,果然有辆电动高尔夫球车歪歪停着,那就是练习场所在的位置。新人们在那儿把球打得砰砰作响四处乱飞,学习开球,算是正式开打前的学习阶段。
是姓郑的?
那是不是食物恋集团的郑远枫?
崔洁明明会打球,她为什么会选择去练习场?
我找了把椅子坐下,花四十块团购了一张练习场的体验券。然后绕过之前那个迎宾,找另一个接待员领了练习杆,转了两圈溜进了练习场。
幸好今天为了行动方便,我穿的是运动鞋,着装算符合要求。
说起来崔洁穿着裙子,这可不方便打球。
我转到练习场后面,隔着一块大玻璃观察,一边走一边寻找老婆,大概走到中间,我看见了她。
她换了衣服。
一件普通的粉色t恤和短裤,还有平底鞋。
这是放在大厅售卖的普通款,我记得衣服一套是698,鞋子是599,这随随便便就一千多。搁以前可能不在乎,放在现在,就只会觉得心疼。
不过……未必是她自己买的。
我的目光转到她旁边的男人身上。
男人高大,肌肉健壮,靠得很近在纠正崔洁的挥杆动作。
从身材来看,与食物恋集团那位郑总监很相像,但我不能确定,毕竟那天在公司我与郑远枫也只有半面之缘,别说根本没看清脸,就算是看清楚了也记不住。
崔洁表现得有点拘束。
她两次挥杆都只是打出了低飞球,训练用球划过一道短而急促的弧线,落入湖面,带起不大的水花。
不知道她是没发挥好,还是故意的。
崔洁的身体尽可能往后缩,肘部没有放松而是夹紧,腿上的肌肉线条更是紧绷的,即使隔着一道玻璃墙,我也能看得出她的纠结与紧张。她似乎在传达并不想与那男人有更多身体接触的意味,只是无可奈何。
我努力把她的行为往善意的方向解读。
那个男人对她摇手,又重新指了指湖面,帮她放好球,说了几句什么,示意她两腿再分开一点,手腕也要放松。
看他的几个演示动作就知道,这男人经常打高尔夫球,可以算是一把好手。
他打了一球。
白色的小球高高飞起,像是彩虹一样的弧线越过了湖面,落在了另一边。
我的心也随着球飞起,飘飘忽忽悬在空中,一直未能落下。
这个场景让我想起了当年,我也是这么教崔洁的。
她很聪明,学得很快,打球的姿势赏心悦目。
我双手环过她的腰间,捏着她不盈一握的手腕,紧紧贴着她的臀部,感受着她的丰盈与弹性。她发觉了我的反应,娇嗔着回头,羞红了脸。
可现在,打球的还是她,陪在她身边的人,却已经换了一个。
不是我。
那个男人好像也觉得崔洁学得太慢,如我当初一样的反应,绕到她的背后,伸出双手,想要从身后抱住崔洁,纠正她的姿势。
咚!
我愤怒地向前探身,脑袋重重地撞在玻璃墙上,头晕目眩眼冒金星,还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奔出去阻止。
这样太过分了!
崔洁是我的妻子,只有我能以这样的方式拥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