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还没亮,杨酒酒就收拾着准备出发了。
今日是送酒去县城的日子,去早些回来还能去地里走一趟,可要是回来得晚了,就会耽误地里的活儿。
昨日被杨酒酒强行揪着回来的霍妮儿惦记着地里的粮食一刻也闲不住,生怕霍四跟着去了拦不住杨酒酒乱花钱,索性自己跟着起了个大早,准备自己亲自去盯着。
拉车的人还是薛二叔。
他每隔着一段时间就会来拉一车酒瓮去县城里,也不知道酒瓮里装的到底是什么,见今日与杨酒酒一道前去的人换成了霍妮儿,不由得有些意外。
“今日你四哥不去?改换成你了?”
霍妮儿小心地伸手把靠近车架边上的那个酒瓮揽在怀里,含糊不清地点头,说:“我四哥去了不顶用,今日我去。”
霍四嘴笨,说不过杨酒酒,也抵抗不住杨酒酒花钱的冲动。
每每去卖了酒,不是拎着烤鸭就是拎着肉回来的。
托了杨酒酒的福,霍妮儿好吃好喝地享受了一段时间,只觉得自己都无端长了不少肉!
霍妮儿一想到那些花出去的银子就心痛如刀割,死死地抱紧了酒瓮看着忍笑忍得嘴角都在抽抽的杨酒酒,痛心疾首地说:“我今日去盯着你,你休想乱花钱!”
“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杨酒酒单手撑着车板翻身上车,咳嗽了一声说:“可是二宝昨日说想吃甜的。”
霍妮儿不满瞪眼。
“是二宝想吃还是你想吃?”
杨酒酒义正严辞:“当然是二宝想吃,我是那样的人吗?”
霍妮儿对自己舍不得,对两个小娃娃却大方得很。
见杨酒酒神色不似作假,她纠结地迟疑半天,这才忍着心疼说:“二宝想吃那也可以稍微买一些,但是只能买一点儿,多了不行。”
杨酒酒好说好脾气地连连点头,接过霍四递过来的背篓,张嘴就说:“大宝还说想吃上次的那个烧肉,我……”
“是你想吃吧?”
霍妮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来回转着的都是心痛的谴责。
“你自己嘴馋就罢了,还把责任都推脱到大宝和二宝的身上,你这样推锅的时候当真就不会觉得惭愧吗?”
大宝和二宝是那么懂事儿的孩子,他们才不可能像杨酒酒这样贪嘴!
不可能!
面对霍妮儿痛心疾首的谴责,的确是在胡扯的杨酒酒底气不足地眨了眨眼。
她寻求帮助似的看向霍四,可谁知这小子半点不上道,开口就说:“我什么都不想吃。”
杨酒酒啧了一声,抱着胳膊说:“我觉得你想吃。”
“我不……”
“不,你想。”
霍四……
见霍四不吭声了,杨酒酒愉快地打了个响指,摁住霍妮儿用力一搓,在霍妮儿嫌弃的表情中哈哈笑着说:“我觉得上次买的那个糖饼也不错,老四肯定想吃。”
被迫想吃的霍四实在是无法了,也顶不住霍妮儿仿佛藏了刀子的眼神,只能是想悻悻地揉了揉鼻子,转身就说:“你们路上小心,我先回去了。”
霍四走了,霍妮儿还在跟杨酒酒掰扯。
杨酒酒一看到她心疼又不得不忍痛掏银子的样子就好乐,存心逗她憋着坏勾得她炸了好几次毛,等霍妮儿彻底不搭理她的时候,路已经走了大半了。
薛二叔是个好性子的,听着她们说话也只是笑。
等说笑完了,他看着前头来的人赶紧把吆喝着把骡车赶到了路边,等飞驰而来的马跑过了才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杨酒酒眯着眼回头看了远去的马一眼,略带狐疑地说:“那好像是官府的衙役吧?”
“瞧着怎么像是往临溪村去的?”
薛二叔唏嘘着点头,重新挥起手中的鞭子赶车的同时,压低了声音说:“你没看错,那就是往咱们村里去的。”
梗着脑袋生气的霍妮儿闻声诧异地抬起了脑袋,奇怪道:“好端端的,衙役去咱们村里做什么?”
村子里不比城里,轻易是见不到衙役官差的。
就算是村子里有什么事儿,也多是交给村长处理,村长要是实在打点不下来的,就会转交给里正。
总之,官府里的衙役轻易不出现,一旦现了面,那就一定是出了大事儿。
见杨酒酒和霍妮儿都一脸茫然,薛二叔诧异之下忍不住说:“昨晚的事儿你们不知道?”
溜达着去看了现场的杨酒酒面不改色地点头,理直气壮地说:“昨晚睡得早,什么动静也没听到,怎么听您这意思,昨晚村里像是出什么事儿了?”
薛二叔是老实人,也想不到杨酒酒是在扯故,顿了顿就叹气说:“不知道也好,左右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你大嫂昨晚上没了。”
杨酒酒猜到了昨晚的事儿今日定会掀起风浪,也猜到了霍大强一家子不会好过。
可霍大嫂会死了,这当真是她没想到的。
余光瞥见霍妮儿的脸唰一下就白了,杨酒酒心里泛起一声懊恼的同时不由分说地伸手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伸手摁住她手背的同时狐疑道:“没了?”
“怎么可能?我昨日在地里见着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活生生的一条人命,怎么说没就没了?”
昨晚她走的时候都还能听到霍大嫂神气十足的喊叫咒骂,那种声势听起来可不像是命不久矣的。
这人怎么就死了?
到底是怎么死的?
村子里昨晚上闹了一宿,薛二叔也没得个消停,跟着忙前跑后地看了半天,这会儿说起时也算是有条有理。
昨晚去地里守自己家粮食的人不少,去的还都是家中的青壮。
一闹起来当场就打起来了。
混乱之下动了手,再加上夜色深重谁也看不清是谁,愤怒之中互相下了多少狠手谁也记不清。
等村长赶过去好不容易稳住局面,被打了个半死的霍大强趴在地上动弹不得,还有几分力气的霍大嫂却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撒丫子就想跑。
那会儿已经没人敢打她了。
可谁能想到她早就迷糊了,跑的时候分不清方向也摸不准轻重,脚下一飘踩中混乱中扔到地上的锄头把子,锄头哗一下竖起来铁块的那一头正正就砸中了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