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微微皱眉,“大人,若是我们在此时敲打了宁家,宁家必会内乱更甚,如此一来,岂不是反而帮了那位小王爷的大忙吗?”
帮陌云樘的大忙?刘唐的眼底飞快的闪过了一些什么。
“木甲,”他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以为那个女孩子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以陌云樘的性子,他还会放过宁家吗?如今,本官这么做,只不过是给那位小王爷添点彩头罢了。”
黑袍想到了北地的那些兄弟们,想到了祁州城内的那些安排,猛然睁大了双眼,一脸骇然的看了刘唐一眼。
大人这么做,难道是想在那位小王爷的后方,做点什么?
可在北地,他们的势力却是大不如从前了。----那位小王爷委实是有些厉害,到北地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竟然就将他们锦衣卫的势力打压到了如此的地步……
刘唐摆了摆手,木讷的声音再次响起。
“另外,让我们的人给云家的那只老狐狸也传个口信。就说……天无二日城无二主,让他看着办吧。”
黑袍明白了。
自家大人这一次,不仅仅是要狠狠的敲诈宁家一笔,便是连那云家,也不肯放过啊。可是……大人怎么就那么肯定,云家肯出这笔银子呢?
毕竟,云家不是嫁了一个嫡女出去吗?
刘唐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极轻极缓道,“一个女儿,又管什么用?不过是泼出去的水罢了。木甲,你说……在那位小王爷的全力打压之下,云家的人若是想要自保,除了依附于朝廷之外,还能有其他的选择吗?”
而如今的宁云城,只有他们锦衣卫,可以代表朝廷的态度!
云家若想自保,便别无选择。
“大人英明,属下明白了。”黑袍人没有问,转身再次融入了黑暗之中。
刘唐转了转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煞是好看的弧度。
宁云两家的人,胆大包天,竟敢那般的算计了那个女孩子,那陌云樘又怎么会放过他们呢?
既然,那两家注定要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那么,在他们消失之前,他何不再送他们一程,再顺便搜刮一些油水呢?
“陌云樘,”刘唐抬头看向京城的方向,呐呐低语道,“若论行军布阵,我刘唐也许不如你;可若是论起阴人的本事来,你又怎么能及得上我刘唐呢?”
眼下,陌云樘拿了北地,那他就必须要守住江南。
只有这样,将来他才能有足够的本钱......和那人一争高下!
......
同一时间,去往京城的官道上,一亮异常宽大的马车夹杂在两万威武雄壮的铁血大军之中,显得特别的打眼。
马车里,因连续颠簸了数日,花初晓已经没有心情再掀开车帘,看看外面的青山绿水了。----这再好的风景,看多了,也就那样了。
她懒洋洋的歪在软塌上,任由秋夏那丫头替她捏着肩膀。
一旁,周嬷嬷跪坐在地,低声说道,“小姐,刚刚收到的消息,那位宁大小姐已经清醒了过来,不过宁家……却突然对外宣布分家了。”
要知道,眼下那位宁老夫人还健在。按说,在这父母健在的情况下,这凡是要些脸面名声的大家族,都是不会分家的。
可宁家却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分家了!
花初晓对此却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似乎半点也不觉得意外。----那位宁小姐都被人算计成那个样子了,那位宁大夫人又不是善茬,又怎么肯息事宁人善罢甘休呢?
等着瞧吧,那宁云城的好戏,还在后头呢!
“是吗?”花初晓云淡风轻的笑了笑,不甚在意道,“那宁家家大业大的,族人众多,人心浮动,早就是人心不齐了。如今陌云樘又闹了这么一出……还是早些分家的好,也免得将来……再受了旁人的连累,那岂不是要白白枉死吗?”
她这话说得断断续续若隐若无的,伺候在一旁的秋夏却听得不甚明白。“小姐?”
“没事。”花初晓又笑了笑,摆手道,“这再大的家族,一旦内里坏里,也不过是树倒猢狲散,大难临头各自飞罢了。”
“不会吧?”秋夏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可是宁家啊……”她自小生活在宁云城,宁家千年世家名门望族枝繁叶茂势力深厚的印象早已经深入了她的骨髓之中。即便是后来跟了花初晓,也见识和长进了不少,可那种固有的印象,却依旧盘踞在她的脑海之中。
花初晓看了这丫头一眼,也没有过多解释,反而问道,“周苏回来这几日,可有来找过你?”
秋夏摇了摇头,“没有。婢子倒是去找过他几回,不过那人嘴紧,对于前些日子的去处,却是只字不提……”
花初晓笑着摇了摇头。
能被刘唐看上,并送到自己身边的人,口风能不严实吗?
不过,周苏的突然离开以及能在自己回京的最后关头又突然赶了回来,这一点,本身就能够说明很多的问题了。
花初晓淡淡一叹,却是放下了此事。
“秋夏,周苏那边……”她说道一半,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却又是一转,“算了,锦衣卫内部的事情,我们不要管了。”
如今时局动荡,锦衣卫内部又山头众多,派系复杂;更何况,那位早几年便据说要辞官归田的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如今不还稳稳的坐镇京城吗?
想来,刘唐也有刘唐的难处吧?
花初晓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那个男人已经为自己付出了很多了……总归,是自己欠了他的。
秋夏见她突然有些情绪低沉,一脸不解的问道,“小姐,您是不是觉得那件事情……是刘唐大人做的?”
那件事情是哪件事情?
周嬷嬷听到这里,心中一惊。她日日伺候在小姐的身边,却不知道秋夏口中所言之事又是哪桩哪件……如今,秋夏这丫头又当着自己的面,毫无顾忌的提及了这茬......这分明就是小姐在故意敲打自己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惊惧更深,不由抬头看了花初晓一眼,却刚好迎向了一道似笑非笑的目光。
周嬷嬷瞬间低下了头。
她自问这些日子十分谨慎,似乎并未做错什么。可小姐的态度,越发的让人捉摸不透了……周嬷嬷心中惊惧难安。
花初晓抬眼看着她,淡淡一笑,漫不经心道,“周嬷嬷,你也算是我身边的老人了,自然应该知道,什么该问,而什么……又不该问吧?”
周嬷嬷神情大变,本能的跪了下去。
“小姐,老奴知错了。”
花初晓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她,也不说话。倒是秋夏机灵,笑嘻嘻的说了一句,“嬷嬷,您近日跑赵武将军那边,跑得有些勤啊……”
说完,她也不顾周嬷嬷的额头上是怎样的冷汗淋漓,便回头笑嘻嘻的又问了一句,“小姐,那件事情,和刘唐大人真的没有关系吗?”
作为主子的贴身侍女,对于刘唐和主子的几次往来,秋夏其实也是看在眼里的。
那位刘唐大人,虽然看上去是阴冷木讷了一些,可对自家小姐还是不错的。只可惜……比起小王爷来,还是差了少许。
花初晓略抬眼看了她一眼。“秋夏,那件事情……不是刘唐做的。”花初晓说得十分肯定。
不管那人手段如何,对自己的心意,却是真的......可如今,有了陌云樘横插一杠,她和他之间,只怕也是有缘无分了。
想到这里,花初晓的心情微微有些复杂。
秋夏却是一脸的不解之色。“可消息的确是通过锦衣卫的渠道扩散出去的……小姐,这可是周苏亲口承认的。”
花初晓又笑了笑,“秋夏,刘唐的确是锦衣卫的人,可那并不代表,凡是锦衣卫的人,就是刘唐的人。”
秋夏想了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便“哦”了一声,又看了周嬷嬷一眼,也不再多言了。
而周嬷嬷跪在一旁,听完了主仆二人的这一番话,心中更是又惊又惧。
主子和秋夏当着自己的面前,谈论起了一件自己本该知道却又不知道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似乎又牵扯到了锦衣卫的身上……周嬷嬷想到自己背负的使命,脸色越发的苍白难看了。
小姐和秋夏是故意如此呢,还是对自己浑不在意呢?
周嬷嬷拿不准。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主子的又一次试探……
花初晓却是淡淡一笑,又将话题转了回来,看向周嬷嬷问道,“宁家分家了,那位宁小姐醒来之后,可有闹腾?”
周嬷嬷心中一紧,赶紧摇了摇头,回道“那倒是没有。不过,就在那位宁小姐醒过来之后,宁大夫人又派人送了一百万的银票去花府,说是……给您的压惊费。”
一百万两啊......倒是不少。
花初晓听到这里,却是缓缓一笑,眼底却渐渐的迸射出了一抹凌厉的冷意来。
那宁家的人,当真以为自己年少好欺,看不明白他们背后的那些阴毒的用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