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见此,心中莫名一惊,赶紧低下了头。
花初晓却回头有意无意的打量了她一眼,似乎自言自语道,“给我的压惊费?”
周嬷嬷赶紧点头,心中更是无端的紧张了起来。
花初晓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似有若无的一笑。
有些意思……这一百万两的银票,对于普通人而言,也许是个天文数字,需要筹集一些日子;可对于杨家的独女、宁家的当家夫人----宁大夫人而言,只怕也不算什么吧。
既然那位宁大夫人可以随时拿出这笔银子来,那又为何不在自己离开宁云城之前,亲自把这笔压惊费送到自己的手中,反而要在自己离开后,派人送去花府呢?
毕竟,那可是给自己的压惊费啊……
花初晓缓缓一笑,嘴角处渐渐勾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冷意来。
周嬷嬷见此,心中一动,又赶紧说起了另外一桩事情来。“小姐,老夫人前日亲自替怀远公子去宁家下聘了,那时宁大小姐刚刚清醒,却也强撑着身子,给老夫人见了礼……”
祖母亲自去了宁家?
花初晓听到这里,微微皱了下眉头。
按理来说,这样的事情,哪里能劳驾祖母亲自前往?除非是……宁云城有变!
花初晓坐了起来,吩咐道,“去请赵夫人过来。”
她口中的赵夫人不是旁人,正是不久之前才刚刚和赵武完婚的云家大小姐,云霓。
周嬷嬷心知有异,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赶紧点了点头,很快便将云霓请到了主子的马车上。八壹中文網
“妾身见过小姐。”云霓中规中矩的福了一礼,连对花初晓的称呼也随着自家夫君而改了口。
花初晓笑了笑,招呼她坐到了一旁。
“赵夫人,这一路连夜行军,颇为辛苦,可我看夫人的气色倒是不错啊。如此看来,赵将军对夫人你,倒很是体贴啊……”花初晓笑着打趣了一句。
“小姐取笑了。”云霓俏脸微红,低下了头。
这些日子以来,她的确过得十分的舒心,这气色嘛,自然也好了很多。
当然了,初时,她对这桩婚事的确是不太满意,可如今嘛……想到自家夫君的温柔体贴之处,云霓简直不能太满意了。
花初晓又笑了笑。赵武将军那人的确不简单,不过才几天的功夫,竟然就能拢住这位新夫人的心,果然不愧是陌云樘看重的人啊!
看看,眼下这位云大小姐一脸娇羞无限的模样,大约还以为自家夫君就是个憨厚的军中粗汉子,被她给紧紧的拢在了手心吧!
这对各怀心思的夫妻,倒是有些意思。
花初晓和这位云小姐又不痛不痒的寒暄了几句,在气氛渐入佳境之时,却突然话锋一转,径直问道,“赵夫人,最近两日可收到了宁云城送来的消息?”
云霓神色不变,笑着摇头说道,“不曾。”
不曾?
花初晓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问道,“赵夫人可知道,有句话叫做……出嫁从夫?”方才,这位云大小姐虽然掩饰得极好,可眼孔却是微微一缩。
这说明了什么?
花初晓又冲着对方耐人寻味的一笑。
云霓点了点头,却暗暗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出嫁从夫......这是对方在明晃晃的敲打自己了。
可是为什么呢?这些日子以来,她自问温柔本分,并未作出半点出格的事情来。
难道是,家里的事情,这位花小姐已经知道了?
云霓心中一惊,微不可见的抬眼看了对面的女孩子一眼。
花初晓也不催促,反而十分悠闲的接过了秋夏刚刚才沏好的花茶,慢悠悠的品了起来。
渐渐的,车厢里的气氛不再轻松,变得诡异而安静了起来。
而云霓的手心里,也渐渐的渗出了汗水来。
说,还是不说?
想到家里的态度,云霓犹豫不定。
便在此时,秋夏看似天真的问道,“小姐,听说宁家那边分家了。可那位宁老夫人不还健在吗?”
“是啊。”花初晓点了点头,又抬头看了云霓一眼,意味深长道,“那位宁老夫人,听说亦是出身云家啊……赵夫人,按照辈分来说,您还应该称那位宁老夫人一声姑祖母吧?”
云霓听到这里,却不知为何突然就跪了下来。
花初晓和秋夏对视了一眼,却是笑着说道,“赵夫人,你这是做什么?这要是被那位赵将军看到了,还指不定要怎么误会本小姐欺负了夫人你呢!周嬷嬷,还不赶紧扶赵夫人起来坐好。”
云霓却不想起来,可周嬷嬷是何许人也?凭她的那点微末力气,又怎么可能挣脱得出周嬷嬷的手心?
就这样,周嬷嬷一出手,云霓再是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被人死死的摁在了凳子上,坐得稳稳当当的。
“赵夫人,”花初晓又笑了笑,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您这还是第一次离开宁云城吧?”
云霓抬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双手却是搅得死死的。
“那以夫人之见,这中原地界的风光,比起宁云城来,又是如何?”花初晓继续含笑问道。
“中原一地,地大物博,自然不是区区一座宁云城就能相比的。”云霓叹了一口气,“花小姐,您不必再说了。您的意思,妾身都明白。只是,妾身如今虽为赵家府,却也是云氏女,有些事情……妾身,也是身不由己。”
“赵夫人言重了。”花初晓淡淡一笑,云淡风轻的说道,“我无意为难夫人,更不想离间夫人和娘家之间的关系。只是夫人也需知道,这天下之大,的确不是一个小小的宁云城就能相比的。所以,若是夫人希望宁云城能够长长久久的好下去,只怕也要用些心思才是。”
云霓低下了头。
片刻之后,她抿了抿嘴,艰难道,“不瞒夫人,妾身也是刚刚收到的消息,我云氏一族嫁入宁家的那位姑祖母,的确在宁氏一族分家之前曾回过云家一趟。”
“哦?”花初晓晃了晃手里的茶盏,不置可否的一笑。
云霓又抬头看了她一眼,咬牙道,“小姐,至于那位姑祖母和祖父之间说了些什么,妾身的确是不知道。不过,母亲在信中说,似乎和城外的某座矿山有光……”
矿山?
花初晓微微蹙眉。
在她的记忆之中,宁云城四周似乎并没有什么矿山啊?
云霓见此,一狠心,只好全盘摊开,“花小姐,就在年前,我云宁两家联合在城外发现了一座朱砂矿。因为此事事关重大,外面的时局又有些不稳,所以这消息就被两家联手给压了下来。这一次,若不是……”事已至此,有些事情只怕是瞒不了多久了。
更何况,这话都已经说道了这个份上,她若是在隐瞒下去,只怕这位花小姐一句话下去,夫君也要和自己离心离德了。而出嫁前,母亲曾私下叮嘱过自己,待自己出嫁后,笼络住夫君的心,才是最首要的事情。
至于其他的事情,便让自己斟酌着办。
毕竟,眼下时局复杂,云家也是要为自己准备一些后路的。而自己的夫君,那位深得陌小王爷信任的赵武将军便是云家的那条后路。
花初晓听完后,眉头却是皱得更紧了。
朱砂……那可是皇帝才会用到的东西;这么说,宁云家只怕和朝廷那边早就搭上线了。
“是谁?”花初晓径直问道。
宁云城中,到底是谁和朝廷暗中有了勾结?
云霓却是摇了摇头,“此事莫说是我了,便是连家母也不知内情。不过……”说道这里,她又抬头欲言又止的看了对面的女孩子一眼。
花初晓眉头微皱,瞬间又恍然道,“和花家有关?”否则,这位云大小姐不会欲言又止,而祖母也不会亲自去宁家下聘。
云霓又看了她一眼,不大确定道,“妾身也不敢肯定。不过,在发现那处诛杀矿不久后,贵府的二夫人曾经去拜访过妾身的祖母,而且,就在那段时间,二夫人拜访我云府的次数,还颇为的频繁……”
二伯母?
花初晓微微皱眉,却又缓缓一笑。
原来如此。
二伯母的那位堂姐,可是京城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而镇国公又一向深得当今皇帝的信任。那宁云两家若是想要对皇帝示好的好,镇国公的确是最好的中间搭线人。
只不过,镇国公府的情况,却是有些特别啊。----如今的国公夫人却是镇国公的填房夫人,而世子爷却是原配所出……
花初晓想到这里,却是倏地骇然一惊,一个念头猛然间就从她的脑子里冒了出来,。
那位镇国公一直以来都深得皇帝的信任,可作为他的嫡长子----镇国公府的那位世子爷似乎在朝中一直都没能谋得个一官半职啊……
这太不正常了!
即便是那位续弦的国公夫人刻意打压,镇国公也不可能不顾自己的嫡长子啊!
这其中,必有蹊跷之处!
更何况,据她的了解,那位国公夫人深得太后娘娘的宠信,行事之间颇有些手腕,可谓是一厉害至极的后宅妇人了。
可即便如此,那位早年失母据说也一直是碌碌无为的世子爷,却硬是把国公府世子的位置,坐得稳稳当当的。
这意味着什么?
花初晓知道,一直以来自己只怕是忽略了很重要的一件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