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扶起来后,捏在明湘湘手腕上的力道并没有立即消失。
明湘湘抽了抽手,“嗯?”
男子很快松手,却道:“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能。”掩在面纱后面的脸庞冷淡,借撑着的棍子,直接走了。
男子看着明湘湘离开背影沉思。
这段插曲让明湘湘心里颇为不快,甚至警惕起来,回家的时候时时注意观察着周遭。
回到家的时候后背已经渗了许多汗,双腿完全脱力,跌坐在椅子上。
她这双腿几乎就是半残,极不方便,明湘湘眼下刻意练习,依旧不能让她走多久。
会疼,脱力。
明湘湘没有想到她在晚上又见到了那个白天莫名其妙把她撞到的人。
对方翻进了这个小院。
直接出现在她面前。
明湘湘脸色沉沉如墨,异常戒备,已经准备抬嗓叫人了。
“小姐冷静。在下唐突,但请小姐回答在下几个问题。”
明湘湘紧紧抿着唇:“退后五尺。”
那人退了。
“请问小姐,是不是从东林城而来,是东林富商林家的小姐。”
明湘湘眼眸中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变化,嘴上却飞快:“不是。”
男子却说:“你是。我一路调查过来觉无可能出错,小姐身上应当有一纹凰玉佩。还有,你的长相……”
“没有,请你离开。”明湘湘冷冷打断。
男子张了张嘴,眉头紧拧,他说:“小姐,请跟我走,有很多事你应该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你不妨直接说。”
那人沉默良久,在明湘湘以为他不会开口了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让人无比震惊的话:
“您是……公主。”
.
明湘湘把人赶走了。
这一夜不敢再睡,没有阖眼。
一个半残废独立生活有各种问题,明湘湘这种多疑,脾气不怪的人尤甚。
昨日出门在外头吹了风,有些着凉,屋子里没有烧炭,茶壶里只有凉凉的剩茶,明湘湘揉了揉眉心,心情不愉。
她便决定买两个人来使唤。
这地方人口买卖实乃稀疏平常之事,请短工的反而少。这跟社会环境有关,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里冗□□败,百姓日子艰难。
穷人填不饱肚子,生存成问题,快过不下去了,卖身为奴为婢反而赚个活路。大街边有插上个木牌贱卖自己的,给口饭吃跟着走。
更别说双马县这样的交通要道,不止有汉人,出卖胡奴蛮夷人也很多,大乾人素来喜欢用胡人奴仆,蛮夷奴也不少。
社会动荡,朝廷腐烂,贵族过得奢靡,底层人猪狗不如。
明湘湘倒没在路边随便买个人回来,一般来说能当街拉出去卖的,多半都是剩下的等的次等货,吊着一口气,面黄肌瘦,头发稀疏。
她这人刻薄又疑心重,关乎自身绝不马虎。于是便询问了这家屋主,屋主是本地人,又常做赁屋的买卖,认识不少牙婆。
隔天就给她介绍了一个。
牙婆带来十来个人到小院给明湘湘看。
笑眯着眼睛指了指伸手,有成年的,有半大不小的,皆是女的。
这些人一眼看去全是面黄肌瘦,骨瘦嶙峋。
身上穿着一件破袄,脚下一双破鞋。
其中胡奴最便宜。
明湘湘点了两个顺眼,付了钱,人就留下了。
牙婆子离开,明湘湘随手弄点面上黑色纱巾扔在一旁。
两个人都看得呆愣半晌,恐是没想到买下自己的人,竟生了一副绝色姿容。
二人一个是胡人,一个是汉人,回过神,立刻两人跪下给明湘湘磕头。八壹中文網
明湘湘叫人站起来立在一边:“你们要做的事,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先去买炭柴回来,把炕床烧热。”接着从腰间荷包摸出几粒银珠子丢过去,“给你们自己买两件衣服,太脏了,回来收拾干净。”
明湘湘并不是热情多话的人,她买人回来只是因为生活需要。
两个人都有些战战兢兢。
大约是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主子,像别人家,买了下人有些是当猪狗奴役,有些人要恩威并施先调.教几日,少有没有明想想这样简单而干脆的。
并不是说明湘湘软弱可欺,事实上,她虽貌美过分,却一看就知并不是好接近的人。
身上有股冷淡,高高在上的劲。
好在二人惯做事,很听话地接过银珠,福了个礼,就出门去了。
不多时就回来,进屋没歇一下,开始烧炕烧炉子,旋即拾掇了自己,换上新衣服,干干净净出现明湘湘面前。
茶水上了热的,明湘湘换下的衣裳拿去洗了,到中午马上去做了一顿饭。
手脚麻利,眼里有活,效率高。
吃过饭毕放下碗筷,漱过口,手里捧着小暖炉。明湘湘才记起来问:“叫什么名字。”
二人都摇摇头,轻声细语:“请主子起名。”
明湘湘撑着额角,一时脑子迷糊没主意,不知道起什么名。
过片刻,忽而想起早上在院子墙角长的那些东西。
遂指着两人:“你叫地衣,你叫.春藤。”
春藤地衣两二人,一个二十二岁,一个年十九,在这个时代来说,不算小。
她两人身世不尽相同,却一样都命苦。
春藤是胡人,是一户商贩家的下等奴,先被主家赐给家中马夫,马夫喜爱喝酒,一喝醉便打人,春藤好几次差点被打死。后来商贩生意上亏了本,就将春藤马夫这样的下等奴提脚卖了。
明湘湘是春藤的第二个主人。
地衣是穷苦人家出身,十三岁被父母嫁给一个老头,后来因生不出孩子被夫家所卖。
明湘湘租的这个院子不大,房舍不多,便让将人住一间屋子。
这是晚上,有人烧热水,又买了新沐桶,屋子里碳炉烧得暖烘烘,明湘湘终于洗了个热水澡。
地衣春藤都发现了明湘湘腿上有疾,伺候的更为精心,从打水到洗发到伺候穿衣,一步不离。
过后明湘湘回想,倒是比李庭舟更好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