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凉透过布料刺穿皮肤,直入血液,蜷缩在地上的印期打了个冷颤,眼睛开出一条缝隙。昏暗无光的屋子里充斥着难闻的霉味,他本能地想要捂住口鼻,才惊觉四肢被捆绑得严严实实,“靠!”
他开始扭动挣扎,企图逃脱。“起哥,醒了。”
打盹的男人懒懒抬起头来,不耐烦地比了个手势。“明白。”
印期被拉直胳膊吊起来,只有脚尖勉强能触着地面,面对围立的四个大汉不觉挑了下眉,冷冷开口道:“是不是姓孙的。叫他滚出来!”
“给我打。”
“躲在暗处算什么,娘的,给小爷我...”印期话没说完肚子就挨了一记重脚,“有什...事冲...”尽管无情的拳脚一下重似一下地落在身上,印期还是死撑着想要把话说完,“不...对小合...” 这小子说什么胡话呢。孙起冷哼一声,将身后人招唤过来:“跟他们说,打累了就歇歇,歇完了接着打。”
颇有趣味的暴力场面渐冲散掉之前的困意,这不还是落到我手里了。“这印期干什么去了。”
本来说好晚上陪同来酒吧刷好感度,沈至让这已经拨了几通电话,都是无人接听,他在酒吧门口来来回回兜圈,正急着,耳边传来一双男女的嬉闹声,沈至让似乎想到什么,他转而一笑,自己可真是瞎操心了。就这样过到翌日傍晚,沈至让还是察觉到不对劲,方拿出手机来打开通讯录查找。再看另一边的印期浑身上下已是非紫即红的惨样,满脸倦容,两眼布满血丝,看起来是一直没合过眼,孙起在一旁吃着水果观赏这场‘有趣’的暴力游戏。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响起,听着电话内容的他脸色越来越黑,却仍想保持住这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是上头的意思。”
原先气势冲天的孙起一听这立马蔫了:“好好好,我马上放人。”
待他放下电话,手早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他妈的,“快放人!快!”
他嚷嚷着蹿到印期面前,抬脚踹开还在忙着施展拳脚的手下,手忙脚乱地开始解绳子,“帮忙啊,都傻站着干什么!”
“起哥,就这么便宜了这小...”“给老子闭嘴!”
孙起甩手就是一耳光,一时间没人再敢言语,剩下只有窸窸窣窣解绳子的动静。“你去开车快。”
被吩咐的小弟让自家老大慌乱的样子给吓僵了,愣是半天没挪开步,“妈的,快去啊!”
孙起上脚狠一踹,小弟哧溜儿飞出去,跑得比兔子还快。/沈至让见到印期是在医院里,他戳了戳那条已经缠紧绷带的胳膊,“下手真够狠的。”
睡梦中的男人无意识在呓语:“不要伤害小合,冲我来,不要伤害...”沈至让凑近听了一会,像是明白了什么,他点点头摘下眼镜,从口袋里掏出方帕仔细擦拭着,转身走出病房。不知是过去多久,印期才又迷迷糊糊醒过来,他轻微一动身上就生疼,我去,这什么情况?印期盯着满身的绷带看了好一会才发觉自己是在病床上,见鬼了,我不是应该在墓园的吗,这怎么......正沈至让手拎着纸袋子走进来,看到就是印期的大写问号脸。“至让,我这是怎么了?”
沈至让一时间被问蒙住,不明所以地’啊‘了声。“我怎么浑身是伤啊?”
“你不记得了?”
“什么?”“完了,医生!”
沈至让整个头大,迅速撤出房间去寻医生。“失忆了?”
“嗯,人在受到某些刺激是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那能恢复吗?”
“说不准,海马区可是很任性的。”
“那...”“你朋友这明显是经历了不太愉快的事,想起来对他也没什么好处,是吧?”
“话这么说是没错,可是...”“那就是了,人家都是忘了重要的人或事才要恢复记忆的,你这,多好办。”
医生拍拍他的肩膀,以示肯定。“那他脑子...就是精神上,没问题吧?”
沈至让语气别别扭扭的,大概是认为自己问了难以启齿的问题。“放心,已经做了检查,没问题的,注意多休息就可以了。”
“好,谢谢医生。”
“不用谢。”
医生继续去查房,而沈至让则满腹疑惑地走回病房。“至让,我这是叫鬼给揍了嘛?”
“这也能猜到,你厉害。”
沈至让顺着接了话,这种事他还真是说不出口,跟拍电影似的。“我只记得自己是去墓园看一个朋友,然后就...”“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
沈至让从纸袋子里拿出来餐盒一个个摆到印期面前,嗯,不说为好,“先吃点东西。”
不会是那帮人吧,印期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印期硬是被勒令在医院住到伤口完全愈合,等他出了院,感觉外面的世界啥啥都认不出了,尽管每天在医院里好吃好喝的,但是没自由啊,可真是把人给憋坏了,“至让,咱今晚去酒吧?”
“你说你一不喝酒,二不泡妞的,怎么就喜欢去那地儿啊。”
“说不上来,就...感觉挺好的。”
“还感觉?”
“哎呀,走了走了。”
印期说着就推人上了停靠在路边最近的一辆出租车,沈至让看他兴致高昂,便也没再说什么。又是一个新的早晨,晴天,光不偏不倚地撒过每一个暴露在外的人脸上,他们尽管因为即将奔赴工作地点而不大自在,却依然撑着活力满满的身躯攒动在人群中。“叔,还是老...”“好嘞,不加糖的薏米粥一份。”
卖粥师傅麻利地开始盛粥,几年如一日的习惯,已经熟悉到不需要再用语言来表达。当她喘着粗气飞奔至公交车站时,那已经挤满人的公车并没有使她露出一丝苦恼的表情,早已经熟悉了,车上人多的不用扶手就能站稳,杨薏米小心挪出来一丝空隙,掏出手机来接通了一分钟前就在响的电话:“喂。”
“薏米啊,今晚的约会一定好好打扮一下,别忘了。”
“妈,您能不唠叨吗。”
“人家可是...”“哎呀行了,我到公司了,不跟你说,要忙,拜拜。”
还没等人回话她就挂掉了通话,都不知道嘱咐几百遍了,真是头疼,尽管心里面一直在抱怨,杨薏米脸上却没表现出任何的不满,这是她的习惯——无论何时,一个表情就好。虽然不情愿晚上的饭局,但在来的路上她还是补了个妆,完工后的女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扯动嘴角:“还是不错的嘛,就这个表情吧。”
等到杨薏米慢悠悠地找到位子,那里已经坐了一个男人,“你好?”
她笑着迎上去。“杨小姐你好,自我介绍一下,孙起,***公司的董事,目前...”“这我都知道。”
女孩拨弄着筷子。“那我们聊点不知道的。”
孙起兴致勃勃地不停在说,杨薏米则随声应和着,时而也主动说个一句半句。一餐过后,两人彼此感觉都还不错,就互留了联系方式,“我上楼了,你路上小心。”
她笑脸对送自己回来的男人摆摆手。“好,再联系,拜拜。”
杨薏米转身后掏出手机,熟练地按下一串号码,打下“通过”二字后点击了发送,做完这些她也刚刚好好走到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