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洛伊等众人不知文书所写,又见到霍临尘神情微变,赖知礼怒气冲冲,整个气氛剑拔弩张,大家的心都高高地提了起来,禁不住绷紧了心中的弦。
赖知礼指着霍临尘的鼻子怒骂,“青山村的百姓,衣着褴褛,赶着牛车,千里迢迢赶到平昌府,到府衙门前击鼓鸣冤,全村百姓的血手印,就这么呈递到本官的案头来了!
你这才刚在这上任多长时间啊,就敢做出夺人家财、强占良田这等事,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啊!是嫌你头顶上的乌纱帽戴得太稳了是吗?”
赖知礼的这番怒骂中气十足,瞬间,旁边的衙差们,一个个都听了个一清二楚,大家的面色也都变得一片煞白。
尤其是知晓青山村内情的几人,心下皆是大惊,没想到只因他们县令受伤休养的这半个月耽误,对方就已经先下手为强,竟然直接状告到了赖知府那里去了。
霍临尘双唇紧抿,面色沉冷,“大人明察,下官行的端做得正,从未做过这等事。”
赖知礼鼻中发出一声重重冷哼,“你自己不亲自沾手,你的手下,你的亲眷,就没做过?
本官可是听说,你的表妹前段时间就勾结旁人,强掳民女,意图构陷,其心委实歹毒。
她会有这般行径,不是你约束不严所致?”
霍临尘没话说了,只能乖乖认错,“上次之事,确是下官失职。”
赖知礼面色没有半分和缓,“本官见上次之事尚算事小,虽然造成的影响恶劣,但至少没有闹出人命,便没有追究于你。
但是没想到,不过半月时间,关于你的状子就直接告来了!本官若是再置若罔闻,便愧对本官头顶的这顶乌纱帽!
来人!把余旺祖给本官押上来!”
众人听到赖知礼说的那些重话,一个个早已经吓得浑身紧绷,半点声响都不敢发出。
原本霍临尘已经是他们见到过的最大的官,现在,突然来了个比霍临尘还要大的官员,还发了这般雷霆大怒,他们就是浑身都长满了胆,也不敢贸然上前乱触霉头。
大家的心里,则是一遍遍地把余旺祖骂了个狗血淋头。
定然都是那个不省心的惹的事!竟然给他们大人招来了这么了不得的麻烦,简直可恶!
霍临尘垂着头,唇角抿得紧紧的,面上一片冷肃。
余旺祖很快被带来了,他昨晚上又去逍遥快活了,白天的时候便在埋头大睡,正睡得酣畅,就被人从床上挖了起来,他能不生气吗?
余旺祖被人架着出来,嘴里一边骂骂咧咧,直到看到了眼前的阵仗,他才像是被封住了嘴似的,吭不出声儿来了。
他虽然没有见过赖知礼本人,但是,他身上的那身官服他却是认识的。
余旺祖心里重重咯噔了几下,心里陡然生出了一股子十分不详的预感,面上神情也带上几分闪烁。
他倒是十分乖觉,当下便直接跪了下去,磕磕巴巴地给赖知礼行礼。
“草,草民见过这位大人!”
赖知礼挺着个大肚子,圆乎乎的脸上半点笑意都没有,冷声,“你就是余旺祖?”
余旺祖连连口头称是。
赖知礼冷声,“前些时日,青山村村民状告你夺人家财,强占民田,你可认罪?”
余旺祖闻言,脸上惊恐之色愈甚,额头上飞快地冒出了一层热汗。
他磕磕巴巴道:“草,草民冤,冤枉!草民向,向来安守本分,从,从未做过这等子恶事,定,定是那些刁民诬告,还,还请大人明,明察!”
赖知礼冷笑一声,“他们说,你已然将他们的良田和民宅都过户到了你的名下,一应手续全都是在衙门经手,既你言道你乃冤枉,本官便查一查衙门的卷底便是。”
余旺祖的神色顿时又是一阵大变,而忽的想起了某些事的王力,脸色也是为之一变。
赖知礼派人去卷宗室里搜查,并没有用霍临尘的人,半点不给他插手的机会。
可是,整个卷宗室都搜遍了,那个登记过户的册子也都搜了个遍,都没有找到余旺祖的名字。
赖知礼原本泰然镇定的神色,不免也现出了几分惊诧。
余旺祖则是暗暗抹了一把额上的热汗。
霍临尘沉稳开口,“大人,此事怕是有些误会。凡是良田和民宅的过户,都要当事人双方出面,核查清楚双方信息方可,若对方乃是强迫,我们一经查问,也必然不会受理。”
赖知礼的面上有几分难看,但今日这个场子都已经铺开了,总不能这么灰溜溜地收场吧!
赖知礼冷声,“再去他的房间仔细搜查!任何一处都不能轻易放过!”
刚刚放下一颗心的余旺祖,霎时又紧张起来了,面上神色难看,整个人都坐立难安,神情惨白。
赖知礼的手下遵命而去,这一次的搜查倒是花费了些许时间,但是,也带来了收获。
他们在床脚底下挖出了余旺祖这十几张变更户主的契书,上面的地点,赫然便是青山村,而最后变成了的户主名字,不是余旺祖又还是谁?
那十几份契书上,还都盖上了县衙里红艳艳的印章。
换言之,这几分契书都是合法生效了的。
从律法的层面上来看,现在青山村整个村子里的民宅和良田,都是余旺祖的,他们要继续住在那里,继续耕种,每年便都需要交纳租金。
而那十几份契书里,还真就有一分关于租金的契书,上面赫然规定了每年每户五两的租金。
五两,对于山河县这个小地方来说,若是过得俭省一些,已经够一户人家过上两年了。
余旺祖的这份租金契书,堪称是繁重的苛捐杂税了。
赖知礼捏着那些契书,目光扫向霍临尘和余旺祖,冷笑几声,“这就是你所谓的误会?”
余旺祖整个人已经抖成了筛糠,整颗脑袋都匍匐到了地上,瑟瑟发抖。
霍临尘面色沉了下去,抿直了唇角,声音沉痛,“大人明察,下官的确并不知晓此事,大人明察秋毫,定能还下官一个清白与公道!”
赖知礼面上神色更冷,“你一句不知晓就想把这件事推脱干净?就算你确实不知,你就没有失察之责?”
霍临尘垂头,“是下官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