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知礼冷冷剜了他一眼,旋即便不理会他,转而看向余旺祖,声音比方才更添威严。
“你来说!这件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究竟是你的个人行为,还是受何人指使?
你若是坦白了,本官还能从轻处理,你若是胆敢有半分隐瞒,本官定不轻饶!”
余旺祖身子一阵瑟缩,浑身颤抖,浑身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唇瓣却是哆哆嗦嗦,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赖知礼没了耐心,直接冷声道:“看来你需要本官给你一些提示。来人,把刑具拿上来!”
余旺祖闻言瞬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高声道:“草,草民说!草民什么都说!”
赖知礼十分满意,做出一副洗耳恭听之状。
余旺祖还没开口,云洛伊终于忍不住插话,“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如若不然,便是连捞你的人都没有!”
云洛伊双拳紧握,浑身紧张,死死地盯着余旺祖。
她生怕余旺祖会说出什么不理智的话,若真如此,后果将不是他们能承受得起的。
余旺祖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原本发热的全无理智的脑子,也瞬间清醒了。
他飞快看了霍临尘一眼,这么大的罪名,唯一能救他的,就只有霍临尘一人了。
若是霍临尘也出事了,那他就完了!
余旺祖咽了下口水,磕磕巴巴地道:“此,此事,乃,乃小人一人所为,与表兄没有半点干系……小的这段时间时时被人捧着,便也当自己是老爷了。
又听了不少说书的,有不少恶霸仗着自己的家世便抢占民田,作威作福,小的一时心痒,也想做那样躺着就能赚钱的官老爷,所,所以,才萌生了这个混账主意……
小人听,听说青山村地处偏僻,又有良田广地无数,那里的人胆小怕事,所以才,才选中了此地。
大人,小的都是一时糊涂,小的抢占的那些东西,都还回去,不,加倍奉还!请大人千万高抬贵手,从轻发落啊!”
说着,他便开始朝着赖知礼咚咚咚地直磕头。
众衙役闻言都齐齐松了一口气,至少余旺祖还有几分理智,没有胡乱攀咬他们大人。
赖知礼听到他的这番供词,神色不觉微微变了变,面上有几分挂不住。
“纵然你有这贼胆,然这一应手续却非你一人能完成。你的同伙是何人?那份登记的册子,又在何处?”
余旺祖神情微顿,眼神一转,最后目光便锁定在了王力的身上。
“他!他告诉我登记过户的流程,还替我把那天看管手册的张培引开了,我这才有机会做完了那些手续。”
被点名的王力霎时腿一软,整个人就这么软倒了下去。
他面色惨白,连连摇头否认,“我,我没有!我并,并不知道他要做这些,只是他问起了,我就替他解答了罢了!那,那天也,也是巧合,我才把张培喊走的!
大人,你一定要信我啊大人!”
他喊的大人是霍临尘,那眼中含满了期盼。
霍临尘目光淡淡地落在王力的身上,那眼神淡淡的,没有什么感情。
但是,光是那一眼,就已经让王力觉得浑身瑟瑟冰冷,如坠冰窟。
霍临尘语气淡淡地开口,“王力,本官以前跟你说过什么?”
王力浑身都僵硬了。
他记得,大人说过,在他手下做事的人,只有一次犯错的机会。
王力连连叩头,“大人,这次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真的是被骗了的,我真的半点不知情啊!请大人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犯了!”
霍临尘看他,毫不留情地提醒,“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至于第二次是什么时候,不用本官提醒吧。”
王力闻言,浑身再次僵住。
原,原来大人都知道……
霍临尘看着王力那面色惨白的样子,语气依旧没有什么起伏。
“更何况,现在,真正能决定你生死的,是赖大人,不是本官。”
王力僵硬地扭头,看向了赖知礼,朝着他砰砰砰地用力磕头,“赖大人,请您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是被陷害的!”
赖知礼眉头紧蹙,冷声道:“你可有证据?”
王力磕头的动作骤然一顿,“我,我……”
“既没有证据,那些事也的确是你做的,要本官如何信你?就算你是无意,但也是帮凶。”
这话,便相当于是对王力的直接审判,王力的面上霎时血色尽褪。
他突然更加疯狂地磕头,口中连声求饶,情状很是癫狂。
赖知礼眉头紧紧蹙在了一起,有些不耐烦,沉声,“把人拖下去。”
因为他的聒噪,王力被毫不留情地拖了下去。
众人看到这番场面,一个个都神色僵硬,浑身紧绷。纵有人与王力有过摩擦,但,却也不愿意看到对方落得这样的下场。
余旺祖更是吓得瑟瑟发抖。王力只是个帮凶尚且如此,那他这个主谋,岂不是……
余旺祖立马急切地看向霍临尘,眼神里充满了期望。
“表兄,你一定要救救我……”
霍临尘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此事既然是你犯下的,便当由你自行承担后果,本官如何能徇私枉法?”
余旺祖顿时急了,“可是我是你表弟啊!”
霍临尘神色愈发冷静,“正是因为你是我表弟,所以我才更加不能徇私。若是我公然袒护于你,岂非更加证实了青山村村民对我的状告?”
霍临尘一派铁面无私,朝着赖知礼拱手作揖,“此案一切皆听大人裁决,涉案之人,也皆由大人发落,下官绝对不会有半分偏袒!”
赖知礼看着霍临尘慎重的神色,那圆滚滚的脸上一时微微抽搐,神色间晦暗不明。
“这么说,倒是本官误会你了?”
霍临尘忙道:“下官御下不严,才酿成今日这般后果,同样也有无法推卸之责任,同样静候大人裁决。”
霍临尘态度恭恭敬敬,绝对挑不出半点错处来。
可他越是如此,赖知礼便越是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没有半点光彩。
自己千里迢迢气势汹汹地赶来对他兴师问罪,现在一番审问,却发现对方清白无辜,却态度甚好,半点不恭都没有。
他越是如此,岂不是越发现出了自己这个顶头上司是非不分,真假不辨,听风就是雨,随意诬陷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