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飞花是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小丫头,毕竟她以前是余妙绾的丫鬟,余妙绾动辄对她非打即骂,她只有埋头干活的份儿。
现在,飞花的话也并不多,也都是埋头干活,但是,她的存在感就是便强了,毕竟,大家的一日三餐都是她张罗的。
她还把给众人洗衣裳的活儿给揽了过来,瞧见哪个的袍角裂了,她洗好之后还会默默地缝好。
大家的差服都一样的,尤其是身形差不多的,很容易弄混,她便在每个人的衣领后方不起眼的地方绣上了他们的名字。
她的针脚细密,小小的一个字,绣得小巧又精致,与他们的官服没有半点违和感,反而有种锦上添花之感。
飞花其实并不识字,她是找了云洛伊,把那些字写下来,她再照着那字形描摹出来的,只是因为她的绣技出众,所以才能绣得这么栩栩如生。
如此,飞花自然在大家面前刷了不小的好感。
云洛伊观察了飞花一段时间,发现她的确老实本分,便略略放了心。
反倒是女牢里的余妙绾,很是不安分。
云洛伊去看花匪匪的时候便见到了她,与花匪匪相比,余妙绾的待遇就普通了许多。
实际上,这里的牢房每日都会打扫,很是干净整洁,也备了凉席和干净的薄被,每日的饭食至少是没有馊臭的,这样的待遇,几乎是在外面朝不保夕的流浪汉好上许多。
但是,对于余妙绾来说,这样的环境根本叫她完全不能忍受,每日疯狂地大喊大叫,无休无止。
加上有了花匪匪的作对比,就越发显得她的糟糕,她更是满心不忿,每日哭喊大叫。
牢狱们顾忌着她是县令大人的表妹,不敢真的拿她怎么样。
反倒是花匪匪,实在被她吵得受不了了,一根啃剩的骨头就扔了过去。
她被砸中,非但没有消停,反而更加歇斯底里地叫嚣起来。
她每叫一声,花匪匪便扔一下,一下比一下准,一下比一下疼,余妙绾可怜兮兮,却又没有半点还手之力,最后总算是安分了下来。
但是,在云洛伊出现的时候,她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大声干嚎,花匪匪对她做了要挟的动作,她这才不甘不愿地闭了嘴。
云洛伊自是不想搭理余妙绾,她给花匪匪送了些吃的,花匪匪又教了她几招,云洛伊便要走了。
花匪匪却是把人叫住了,“洛伊姐姐,上回你跟我说的事,我这段时间好生回想了一番。唔,好像,想起了点。”
云洛伊眼中现出几分喜色,连忙催促,“你想到了什么?”
花匪匪用手在地上这般那般地画了一番,画了个鬼画符的模样。
她挠了挠脑袋,“一次很偶然的机会,我好像看到他的手臂上有纹身,但我只看到了一角,喏,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我能想起的,就这么多了。”
云洛伊盯着地上画出的纹路看了半晌,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觉得这个花纹有点眼熟。
嗯,就好像是在哪里见到过似的。
她苦思冥想,忽的,脑中灵光乍现,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她霎时神情激动,两眼放光。
她飞快地对花匪匪道:“好姑娘,你可算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说完,她也顾不上做其他的解释,转头就飞快地跑了。
云洛伊去找了霍临尘,霍临尘闻言,眼眸微动,闪过一丝冷意。
“既如此,不妨将计就计,再来个瓮中捉鳖。”
霍临尘与云洛伊又如此这般一番言说,加上他之前便早有的计划,云洛伊听得连连点头。
究竟是什么魑魅魍魉在背后捣什么鬼,不久自会见分晓!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过了半月。
余妙绾原本以为自己顶多就是被关上两三天,但是时间一天天过去,她却半点被放出去的意思都没有。
她从一开始的暗含期盼,最后变成了失落绝望,难道自己要在这牢里关一辈子吗?
而她的牢友花匪匪倒是优哉游哉的,每天还有心情逗逗她,看到余妙绾被逗得神情难看,敢怒不敢言,花匪匪便觉得大为畅快。
这已经是花匪匪在这枯燥的牢狱之中,最能令她身心愉悦的趣事了。
而霍临尘依旧在养病,很多事情因为养病不得不搁置,整个县衙的工作节奏似都因霍临尘的休养而下意识变慢了。
这天,这种平静幽缓的节奏,却是被骤然打破。
平昌府的知府赖知礼赖大人来了。
赖知礼今年四十出头,身材富态,相貌平平,但是颇具官威,尤其是顶着那巨大的肚子,更是叫人觉得官威摄人。
赖知礼突然到来,倒是把县衙众人都惊了一跳。
霍临尘收到消息,刚刚整理好仪容,就从病床上起来接见。
刚躬身行礼,赖知礼手中早就捏着的文书就哗啦一下扔到了霍临尘的面门上,瞬间,纸片纷飞,四下飘散。
众人皆惊,面色大变。
霍临尘却是面不改色,语气不卑不亢,“下官不知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还请大人恕罪。”
赖知礼脸色涨红,指着霍临尘的鼻子就是一通怒斥,“本官是因为这点小事才动怒的吗?你自己看!”
霍临尘依言,捡起了地上散落的文书,只略略瞟了一眼,眸色便不觉微动。
他被参了,被参的原因是,纵亲夺人家财,强占良田!
巧的是,他纵的亲不是旁人,正是余旺祖,而他夺的家财,占的良田,全都是青山村的。
又是青山村,可真是,巧得很呐。
这每项罪名,单单是任何一项,对于一个官员来说都不是小事。
因为身为官员,最注重的便是自己的官声、名声。
任人唯亲之事本就是弹劾参本的高频地带,更何况,他这还是几大罪状。
前任县令被罢免,便也脱不开那几项罪状。
而今,霍临尘才刚刚上任不足一年,仗着自己在这里站稳了脚跟,得到了民心拥趸,竟然就开始重蹈覆辙,简直是得意忘形,不知天高地厚。
是以,赖知礼所来,并不是来慰问下属,而是来兴师问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