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商议好了再去。”云三公子抬手拦他，“若是你如此冲动，只怕救不回小公主，还要陪上她的性命。”
“公子放心。”慕长情握紧长弓，扭头看了云三公子一眼，“我只见他一面。”
“你知道他在哪里？”云三满眼狐疑地问道。
“既然让我去，必会给我留口信。”慕长情大步往门槛外走去。
指尖还在淌血，乌漆漆的，散发着异香。那是极欢蛊的气味。
“世间一物克一物，这毒与极欢蛊虫相克。但这种蛊虫很罕见。还得另想它法。”步泠卿把蒙脸的布巾往上拉了拉，扭头看向有些吵闹的院门外面。
是胡景来了！
老狐狸耳朵尖，见大臣们都匆匆往帝后寝宫赶来，于是也趁乱过来探听消息。
云长安听着外面的动静，眼皮子朝步泠卿眨了眨。
步泠卿凑近来，小声说道：“担心慕长情吗？”
云长安拧眉，眼睛又眨了眨。
“解毒汤好了。”去熬药的侍卫抬着一只大锅过来了，把汤药分成小碗，端到各位将军面前，喂他们喝下。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众人都能动能说了，赶紧离开大殿，去外面商量接下来的事。
云长安要慢一些，她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摇篮里安静的女婴，眼眶红通通的。
“这孩子就算救活，这辈子也是痴傻之人。慕正曦真是蛇蝎心肠，与慕轲寒全是一路货色。当年就不应该把你许配给他。”云三公子反复检查过了孩子，怒声说道：“他既在宸王府，那我也去会会他。”
“你别去了，这么多人等着你给他们解毒呢。外面那些将军都是脾气急燥之人，只有你和步哥哥能压得住他们。”云长安终于能说话了，她转过轮椅，叫上侍卫长，要去找慕长情。
“那你能去吗？”云三公子抓住她的袖子，急切地说道：“你也在这里等着，让步泠卿去。”
“我去吧。你好好想想这毒药到底有哪些成份。”步泠卿解下蒙面布巾，低声说道：“切记，武功越高越不得激动。”
“我也要去。”周玮捂着鼻子过来了，他正猛流鼻血。
“你好好打坐吧。”步泠卿看了他一眼，眉头紧锁，“你真是想让周夫人回来当寡妇吗？在解毒之前麻烦众将军先让自己活着。若此毒不解，咱们盛元国就丢了一大半的栋梁。”
“这是怎么了？”赵擎这时候才赶过来，他最忙，手里大撂的折子要看，所以方才才抽出时间。之前还以为不是什么大事，直到看到满地坐着的将军，这才知晓大事不妙。
“那胡景去送信，咱们不就完了吗？立刻把胡景关起来。”他扭头指着外面大声吩咐。
“让他去送信。”云长安冷着脸说道，“若是真的迫不得要把渭河对岸的疆土让给慕正曦，也要让他得不安稳。若是他得不到，关宵瀚又白白出一次兵，消耗他一次兵力和军心。”
“这……冒险了吧？”赵擎眉头紧锁，犹豫道：“不如先拖上几天。”
“从这里送信过去也得好一阵子，他还要派兵遣将，派人打探消息，等他忙完了，咱们事也有决断了。若是我们，他不敢打。若是慕正曦，我们两头打他，关宵瀚他还真的敢往境内推进多少城池？不怕再葬送一波人头的，尽管来。想借商道来走的，那就安份地坐在他的天晋城看戏，不要来招惹我们。”云长安戴上斗笠面纱，匆匆往宫外行去。
“轰胡景走，不给他饭吃，不浪费我盛元大米。再遣人给关宵瀚送信，胡景勾结慕正曦！”
“臣没有勾结啊……”胡景正在门口，这话听了个正着，马上就急了，追着云长安要问个究竟。
“滚回去。”云长安心情正烂，扭头看了他一眼，呵斥道：“马上离开盛京城。”
胡景见她眼神凌达，面色不善，再不敢多言。
——
城外。
沿着护城河往西行一柱香功夫，是城中有名的送子山。月光落在山谷里，像一条碎裂的银纱，皱巴巴地铺了满路。
慕正曦坐在小床前，凝视着床上的小云朵。
她一点也不怕，能坐了，一个人坐在小床中间，手里抓着慕正曦的玉佩正翻来覆去地玩，不时放在嘴里咬几下。
“你和你娘一样，胆大。”他伸出手，指尖在小云朵的鼻尖上轻摁了一下。
噗……
小云朵鼓了一下嘴巴，吐了个泡泡，口水流了出来。长牙的小婴儿总是爱流口水。
慕正曦嫌弃地缩回手，起身走开。
“长得挺好看的，可惜不是你的。慕正曦，你怎么谢我啊？”佳后出现在窗外，满脸的讥笑，“我替你拿下这么重要的一颗棋子，等你得到了渭河对岸半国之地，记得兑现对我的承诺。至于这个贱婢，我要带走了。”
她转过身，指向站在一角的女子，眼神冷酷无情。她还没有褪去伪装，还是春分的打扮。但是眼神已经不见痴傻之态，反而多了几分讥俏和轻慢。
“佳人，就因为我被圣族长挑中为新的凤鸣女，你就对我如此狠毒吗？但你大可不必如此，我早已是宸王的人了。”那女子往前走来，手指捏着发髻慢慢地往上提。
面皮如同鬼魅一般寸寸拽长，直到最后彻底离开了她的脑袋。一张白净的面孔出现在佳后面前，眉眼与云长安颇为相似。
“你说什么？”徐佳人楞了一下。
“自从你把我的身份告之宸王之后，我就决定投于宸王麾下。至于凤鸣族，我已经受够了。”女子走过来，站到了慕正曦的身后，嘲笑道：“只有你才觉得凤鸣女有多了起，其实就是圣族长的狗罢了。从小到大吃了多少苦才熬到了现在，还要被他当成刀剑去四处挥砍，不仅没有半点自由，还要对他感恩戴德。更可笑的是，我们都是人，都是女人，凭什么不能让我们嫁人生子？为什么不能享受人间极乐？”
“人间极乐？你是不是疯了？身为凤鸣族人，就当全心侍奉圣族长，共谋大业。”
“屁的大业，他在庙里躲了那么多年，所谓的苦心经营南邺国大业，就是一场天大的笑话。现在如何？就是丧家之犬，被人四处驱赶。他有兵马吗？他有金银吗？他有的就是你们这些蠢货的所谓忠心！佳人，你其实不过是想成为他的女人吧？可惜他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根本不知何为人间极乐！若他尝过了女人的滋味，才不会管那些狗屁的族规戒律。”
佳后被她的言论彻底震惊了，她猛地挥手，想要敢对她大嚷的女人，但是人还未到她面前，那女子已经抢先出手，一掌击中了她的肩头。
“你老了。”女子得意地抬起下巴，嘲笑道：“佳人既老，就要让出路来。我是他精心栽培出来的新凤鸣女，能得到他的亲睐，你觉得我会是泛泛这辈。记好我的名字，我也叫佳人，不过我叫赢佳人。”
“他也给你取名佳人？不！不可能！”
“他挑出的每一个凤鸣女都叫佳人啊，以前你有名字吗？”赢佳人的嘲笑声渐大，又挥起一掌，击中佳后的胸口，“谢谢你帮我找到了心爱的郎君。”
“心爱的郎君？你与他……”佳后摔在地上，震惊地看着她和慕正曦，“慕正曦，你又利用女人？赢佳人你这个蠢货！做他的女人，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
“那是因为你们没魅力，没用，你看你，又老又丑，真不知道当初圣族长为何选择你！”赢佳人踩在佳后的胸口上，用力碾了几下，“我正当好年华，又有一身本领，大夏皇帝立我为后，我与大夏皇帝必会成为一段佳话，令后人景仰。当了皇后，要什么有什么，穿金戴银，你等见我都得跪拜。你曾经拥有的，我都会有，甚至比你更多。但我比你有远见，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不会傻到一直为那个大和尚卖命。”
“你该死……”佳后张嘴，想吐藏在牙里的毒刺。
赢佳人运作更快，索性一脚踩到她的嘴上，反让她把毒刺吞了下去。毒刺划破了她的舌头和喉咙，满嘴的血。
“杀了她。”慕正曦厌恶地看着佳后，若不是这个女人，他早就当上了太子，早就坐上了皇位，哪会有后面的事，他更不可能在这山里忐忑地去等待半个国！这整个盛元都应该是他的！
“你真是无耻。”被绑在一边树上的关泠湮骂道：“你害长安一家，钟睿瑶为了你葬送了整个怡清郡和她自己的命，你又娶我，抛弃我……”
“我当初根本就不想娶你！娶了你，你哥哥又给了我什么帮助？还不如当初娶了云长安。”慕正曦扭过头怒气冲冲地呵斥。
“怎么，你的江山非要女人去帮你夺吗？赢佳人，你一定会今天的选择后悔的！你想一想，他之前负过多少女人！”
“那关我什么事，那是你们没用。”赢佳人的脚移到了佳后的喉咙上，倨傲地看向关泠湮，“你这只下不了蛋的丑母鸡，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