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不下蛋的母鸡？慕正曦，我为什么不能生孩子，你要不要亲口告诉她？”关泠湮悲愤交加地看着慕正曦，痛斥道：“当初你娶我时是怎么对我说的？我在渭河边失去孩子的时候你又是怎么说的？你当时的眼泪呢？你看清楚你眼前的这个女人，你以为你利用她，她会愚蠢到不知道，愚蠢到让你利用？”
“老母鸡真是让人讨厌啊。”赢佳人上前来，左右开弓地扇了关泠湮好几个耳光，“每天看到你们几个人在一起，早就想一人扇你们几个巴掌了。凭什么你们可以洋洋得意？”
趁她张狂之际，佳后挣扎着起来，想逃出去。
慕正曦夺过身边侍卫的剑，朝她飞掷……
长剑穿过了佳后的胸膛，她惨叫一声，扑倒在地上。剧痛让她浑身发抖，血泊在地上飞快地泅开，很快地上就出现了一大滩血渍。她不甘地往前挣扎了一段距离，不动了。
“哈，死了。就凭这样子，也敢叫这个佳字？慕正曦，你说，是不是在这天下只有我配叫这个佳字？”赢佳人转过头，酷似云长安的脸上全是得意的笑。
慕正曦冷冷地盯了她一眼，抬步走回屋子里。
赢佳人拧了拧眉，跟着他往屋里走。
“就在外面等着。”慕正曦淡漠地说了一句，坐回到小云朵的面前。
她正在打哈欠，自己趴到枕上，睁着乌漉漉的眼睛看了慕正曦一眼，突然咧嘴笑了笑，伸出小手来抓他的衣袖。
“你为什么不怕我？我随时可以杀了你。”慕正曦低眸看向衣袖，低声问道。
“爹爹……”小云朵嘟了嘟嘴，又吐了两个口水泡泡，闭上了眼睛，开始呼呼大睡。
放在桌上的米糊糊已经吃光了，喂小云朵的是一位农妇，也是这间小屋的主人。她早被这群凶神恶煞的人吓得七魂丢了六魄，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压根不敢反抗，也反抗不了。
“还真敢睡。”慕正曦的手指落到了小云朵的脖子上，微微用力。
小云朵不适地拧了拧小眉头，偏着脖子夹住了他的手指。婴儿才有的柔软皮肤和奶香让慕正曦的心头软了软。直到现在，他还未能拥有一个活下来的孩子。出门的时候正逢玥贵妃要生产了，他顾不上去看，带着人直接冲回了盛元，昨日才得到消息，孩子先天不足，没能活下来。
“下一回，一定可以的，对不对？”他的心里充满了对慕长情的嫉妒。这小女儿生得漂亮可爱，大眼睛里全是灵气。
“我现在不杀你，是因为你能帮我换来半个盛元国……换整个盛元国，也不知他愿不愿意？呵呵，慕长情会不会连你也不要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缩回了手指。
“慕正曦。”赢佳人又在外面叫他。
他微微转头，问道：“怎么？”
“慕轲寒那个半死的人，你为什么要带着他？”赢佳人靠在门框上，手抚着一缕长发，不解地问道。
慕正曦出了会儿神，没回答她。可能留着慕轲寒的命，他才不会觉得自己是唯一一个坏人吧？
不，他是想救慕轲寒的命，他救了自己的兄弟，他才不是那些人嘴里的禽兽，他只是对敌人狠心而已！对敌人的慈悲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慕正曦……”
“赢佳人，不许直呼朕的名讳！”他突然发怒了，扭过头，满眼凶狠地看向赢佳人。
赢佳人正在抚弄头发的双手慢慢滑下来，呆怔地看了他半晌，突然跑了进来，跪坐在他的面前，抱紧着他的双腿，抬着头朝他笑。
“那我就不叫了。”
慕正曦心里头一阵厌恶，掀开她的手，冷漠地说道：“你先出去，我要冷静一会儿。”
“你喜欢我吗？我是不是比她们都好？”赢佳人抱着他的腿不放，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慕正曦拧拧眉，含糊地嗯了一声。
赢佳人的笑容消失了，她跪坐了一会儿，起身就走。
慕正曦没有看她，十指插进发里，反复摩挲了数回，这才把脸埋进双掌中，沙哑地问道：“慕长情有何消息？”
“他去了宸王府，宫中消息不明，现在已经加强了防备。对了，他们把胡景驱赶出去了，让他给关宵瀚带话……”侍卫在门外回话。
“什么？”慕正曦脸色一变，不悦地问道：“消息当真？”
“千真万确，胡景他们是被捆着拖出去的，路上动静极大。”
慕正曦站了起来，忐忑不安地说道：“云长安出来了吗？”
“出来了，但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知道，为何会不知道，赶紧去找。”慕正曦的心猛地沉到谷底。他最怕的就是不知道三个字，云长安的诡计让人防不胜防，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他紧张不安地往外张望，生怕真的被他猜中了，那夫妻二人从天而降，就站在他的眼前。
“该死的！”他咒骂了几句，又把脸埋进了双掌里。
拿着孩子下毒，拿着孩子当人质，若放在几年前，他是断断不肯干的，可他现在不仅干了，还很可能会让这两个孩子都死在他的手中。
他有时候也会厌恶这样的自己，有时候又忍不住膨胀的野心。
不，他不必厌恶自己。江山天下本就是踏着他人的血泊一点一点地赢来的，哪有什么对错之分？从来只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在权势天下的争斗中，从来没有对错善恶，从来没有！胜利即正义！
他努力说服自己抛开可怜且不值钱的善良和不忍，他必须得铁血无情，这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王的。
外面响起了鞭打声，他讶然地往外看，只见赢佳人正挥着鞭子疯了一样地抽打关泠湮。他的心猛地一沉，关泠湮对他来说，还真是一个特别的存在。谈不上爱，谈不上多喜欢，但是在他曾经难过的那段日子里，关泠湮的温柔相伴确实让他难以忘怀。
他没出声，一直盯着外面看。而那些侍卫却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拦住了赢佳人。
“佳人姑娘，泠湮公主毕竟是公主，我们皇上没说要施以鞭刑。”
“笑话，我想打就打，我是皇后。”赢佳人冷冷地推开侍卫，继续挥舞鞭子。
侍卫们扭头看向慕正曦，神色各异。
慕正曦终于站了起来，大步冲到了赢佳人身后，抓住她的手腕往后摔，“够了，不许擅作主张。”
“那你喜欢我吗？”赢佳人语气极冲地问道。
慕正曦突然意识到，他遇上了最难缠的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不讲章法，不讲情义，不讲忠心，不讲规矩，她为所欲为，浑身野性。她冷酷无情，飞扬跋扈。她狂妄自大，手段毒辣。她连方园和佳后全都不放在眼里，更不把他放在眼里。他的背上开始冒汗，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人，恐惧在心里无限地滋生。
他是不是不应该与这女人联手？
可是若他现在背弃契约，若慕长情与云长安携手前来，谁又能成为他得力的助手？这些侍卫吗？
他的身边，真的很需要一个这么有能力有手段的人！
“好了，别闹了，我心里正烦。”他捏着赢佳人的手腕，把她往怀里揽。
赢佳人嘴角扬起一丝得意地笑，指着先前拦住她的侍卫，娇蛮地说道：“他以下犯上，当斩。”
这语气，这调调全是在盛元皇宫学来的。
那侍卫脸色猛变，看着慕正曦，满脸的央求。
“皇上？帝君？正曦哥哥？”赢佳人双眼发亮，抱着慕正曦的腰不停地在他怀里蹭。
慕正曦突然发现，她一举一动都在学云长安！方园带领的凤鸣族人习惯学别人的长处，再发展成歹毒的自我招式。赢佳人学得很好！
他看着这张酷似云长安脸，又是一阵反胃。
学来的皮毛，始终不是那个女人！那个让他恨，让他抓狂，让他愤怒，让他又忍不住想多看她一眼的女人。
“杀了他。”慕正曦转头看向那名侍卫，面无表情地说道。
侍卫面色死灰地退了两步，绝望地问道：“皇上，臣跟随您九年了，您真的要杀了臣？”
“忠君者，当服从君令。”慕正曦语气愈冷。
侍卫怔了半晌，苦笑出声，“对，忠君者，当服从君令。当初臣被皇上收入麾下时，坚定地认为皇上才是世间唯一一个值得追随的人。九年了，臣一天天看着皇上得与昨日不同……直至今日，臣唯愿皇上能得偿所愿，得到这盛元天下！”
慕正曦额角青筋跳了跳，冷漠地说道：“上路吧。”
侍卫拔出刀，猛地刺进了腹中。
四周一阵死寂。
呵呵……
关泠湮笑了起来，她被打伤了脸，脸上鲜血直淌。
“慕正曦，你会众叛亲离的！”
慕正曦转头看向她，低声问道：“你呢？忠贞妇人当从一而终，而你却改嫁他人，还要自称周娘子。”
“是周心肝！我如今不知道多幸福，多快活，每一天都觉得当初是瞎了眼才会对你真心真意！我夫君不知道有多光明磊落多温柔体贴多才华横溢，我婆婆我家人全都对我很好很好！我为何要忠于你啊，慕正曦！我只会忠心我爱的周玮，我爱的长安，我爱的河阳铁骑！而你，等着遭报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