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河阳刚刚来报，慕正曦要立钟睿瑶为后，三日之后正式册封。”侍卫接过信纸，低声说道。
云长安一手托腮，慢吞吞地骂了句：“还真是真爱啊，我们得送一份贺礼才对。你方才不应该把那封情书撕掉，我还得写一遍。”
她令人取来十尺长布，把佳后写的那封情书誊写一遍，让人送去给慕正曦。
“把这个也钉在河阳城门上。”
“这……”侍卫不敢接，等着慕长情发话。
“哦，忘了落款。”云长安又咬了咬笔头，在最后行笔有力地写了三个字：盛京人。
慕长情卷起长布，递给侍卫：“赶在大婚之日钉于河阳城墙之上。”
“这笔迹是王妃的，怕惹世人误会呢。”侍卫提醒道。
“去吧。”慕长情挥了挥手。
侍卫只好抱着长布出去。
云长安托着腮想了半天，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夙染夫人他们走到哪里了，顺不顺利。”
“猎鹰会时时报信。”慕长情点了点她的鼻头，小声问：“你从大早上起来就东奔西转，累不累？”
“那我干什么，坐在这里看鸟？或者看你？”云长安问他。
“可以去准备嫁妆。”慕长情本意是想让她多歇会儿，背上的鞭伤还未好，正是又疼又痒时。
“我没嫁妆！对了，我家步哥哥最近怎么样？他当时给用的那种药，一抹到背上，伤口好得飞快。他还在严桡那里供职吗？”云长安挠了挠背，想到了步泠卿。
“谁家步哥哥？”慕长情被她这称呼给噎住了。
“我家的呀，他是我三哥的……”云长安不知道怎么形容，是情郎？知已？还是什么？步泠卿有很多心事有很多秘密，全深藏在他的心中，不肯与她说。
“他还在严止处为军师，严止与慕正曦关系紧张，已经数次想从河阳撤出，被严博重给拦住了，并把严伊桓派去河阳大营为副帅。”
“严伊桓为副帅了呀？”云长安想到那小子，唇角忍不住轻扬。冒冒失失的严伊桓，身着大元帅的盔甲，应该也威风。
她想念这些老朋友了！
“长情长情，我们去河阳吧。我们去给那二人道喜去！”云长安突然摇着慕长情的胳膊说道。
“没空。”慕长情坐回桌后，继续批公文。
开的什么玩笑，那边又是步泠卿，又是严伊桓，个个看她的眼神都在放光。他何苦去给自己找不自在？
该小气的时候，他的小气可不输任何人，只会更小气。
“你忙吧，我不闹你了。我要回我的织染坊去盯着那几个小子，不要让他们只知道找大媳妇小姑娘玩。出了村子，一个个就像掉进海里的鱼，尾巴摆得要揪不住了。”云长安突然拽过他，往他的脸上亲了一下，笑着说道：“长情哥哥，此吻给你，你必会增福一万年。”
“借娘子吉言，必会修成万年老妖。”慕长情知道她根本是闲不住，要去忙她的事，也没硬留她。
忙忙碌碌，奔来跑去，能让她觉得腿虽不能好好的，但是依然可以做一个威风的云长安。这样就好，就任她去吧。
他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出了院子，这才扭头看向院中，朗声道：“毛茸茸，还不去看着你嫂嫂。”
毛茸茸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纵身跃起，像一道白色狂风众院中侍卫眼前卷过，只留一院狮毛乱飞。
春天，万物复苏，动物换毛季。
——
河阳城。
两年之前，此处交易大会门庭若市，处处繁华。而如今却门可罗雀，无人问津。河阳金库打不开，慕正曦之前为了招揽人才，招兵买马而广撒金钱，现在他的处境一天比一天困窘。
眼看就是大婚，他却无法高兴。一来不爱那女人，二来政务军务缠身，无暇顾及大婚之事。
正看着各衙门呈上来要钱的折子，门外传来了通传声。八壹中文網
“宸王殿下，宸王妃给您送午膳来了。”
“不必了，她自己先用吧。”
他头也不抬，手中笔不停。必须尽快想办法解决粮饷之事，不然很容易动摇军心。
“总得吃饭。粮饷之事，总有办法的。”钟睿瑶的声音传了进来。
他眉头拧了拧，低声说道：“好生养伤，不用费心做这些。”
“你如今有多讨厌我，我心里明白。但不管你多讨厌我，我的心，你也明白。粮饷之事，是我错判了形势，耽搁了王爷的大事。这是我怡清郡的大印和徽记，我献于王爷。”钟睿瑶把食盒放下，取下腰上的锦袋，轻轻地推到他的面前。
慕正曦的手僵了僵，慢慢抬头看向她。
她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浮肿的眼睛。华衣翠裳，也不能挽回她曾经的风华。
“我要这正妃之位，不过是因为……我知道我得不到王爷的心了。就算空守着这位置，我也要得这位置，圆了我的一个梦。至此，我才算是你的妻。”她声音沙哑，眼眶又红了。
慕正曦盯着锦袋看了会儿，把锦袋推了回去，“睿瑶自己拿着吧，这是你的娘家，你的根基。我给你王妃之位，也是因为我当初给过你承诺。你的心我明白，好好养伤去。”
“你不要？”钟睿瑶错愕地问道。
“不要。粮饷之事，我已有办法，睿瑶不必再操心了。你本就是女子，就像泠公主一样，手工绣活，诗书琴萧，自己好好的。”慕正曦又拿出一份公文，神态平静。
钟睿瑶压根就看不穿他的心，她知道慕正曦是想要她手中这些东西的。怡清郡王虽死，但名望犹在，上下人等只以钟睿瑶为尊，所以这两年来，慕正曦想动怡清郡的兵马和钱粮都要先经钟睿瑶的同意。他一直想得到这个权利的，怎么现在又推开了呢？
她突然有些发慌，莫非他连这个也不需要了？
她吸了吸鼻子，揭开食盒，把亲手做的菜一盘一盘地摆上来，然后转身往外走。
天气真好啊，风吹花香来，阳光满院落……她仰头看了看暖融融的太阳，有些不舍得离开。她不知道大婚之后，二人的关系还能僵成什么样。她也不知道，自己选的这条路，到底是对还是错。
此时外面又响起了脚步声，她定晴一看，是泠公主来了。泠公主比她年纪还大呢，可是远远看着，就像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她心中隐隐有些不悦，捂紧面纱，飞快地走到角落里藏好，看她来做什么。
不多会儿，泠公主进去了，她也是来送午膳的。
钟睿瑶犹豫了一下，蹑手蹑脚地凑到树后，悄然透过窗子往里面看。
“咦，已经送来了呀。我还担心你又不去吃饭。”泠公主把自己带的食盒放到一边，直接给慕正曦夹桌上的菜，“这个看上去就比我做的好，我做菜真是差劲呢。你快趁热吃。”
“来，看看你给我做了什么。”慕正曦放下笔，指她带来的食盒。
“那你别笑我。”泠公主把食盒抱过来，有些害羞地说道：“只有两个菜，还有一个汤。是丫头们教我的，我都练了一个月了，还是这样子。”
茄子烧得有点焦，大片辣椒能噎死人。牛肉辣汤看上去倒是不错，色泽香气都诱人。
“有进步。”慕正曦亲手盛饭，拿起筷子大口往嘴里扒饭，“味道挺好，湮儿越发贤惠了。”
“你爱吃就好，可别勉强。”关泠湮拿起筷子，去吃钟睿瑶做的菜，“我尝尝王妃的，听说她做菜非常美味。”
“别碰！”慕正曦立刻用筷子打开她的手，脸色一沉，“不要碰她的东西。”
关泠湮楞住了，捂着被打红的手，喃喃地说道：“怎么了？你要吃的吗？”
慕正曦见打疼了她，赶紧放下筷子，托起她的手，轻吹轻抚，“不是……总之，你离她远一点。她的东西都不要碰，也不要吃她给的，用她给的。”
“她会害我吗？”关泠湮轻声问道。
“但愿不会。”慕正曦握紧她的指尖，低低说道：“我身边，如今也只剩你一个了……只想与你长久相伴……”
关泠湮抿唇笑，眉眼大亮，一头扑进他的怀里，额头在他肩头轻蹭，“我也是，要和正曦你永远在一起。”
慕正曦眼神闪了闪，轻拍着她的背，没再出声。
他爱关泠湮吗？他不知道！他只是觉得，在她这里他还像一个正常的男人，还有人真心的不为私心地崇拜他、爱他。他甚至很害怕失去关泠湮，到那时候，他就真的要孤单一生了。
大树后，钟睿瑶死死盯着脚尖，双手紧抓衣裙，自言自语道：“明明我是为你才这样做的……明明是为你……”
“王妃在这里干什么？”管家找过来了，轻拍她的肩膀。
“管家，你是不是骗了我？”她扭过头，双眼无神地看着管家，“我为何感觉不到身为王妃的喜悦呢？”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真正坐上那个位置，没有真正握到至高无上的权利。”管家笑笑，小声说道：“马上就到那一天了。王妃何苦为小情小爱而伤神呢？明天得到什么，这才是最重要的。”
“管家，我为何觉得我得不到？”钟睿瑶又问。
“傻话，王妃一定得得到。”管家撒开十指，小声说：“我会看手相，绝对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