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秋雨就像冬雪一样,可与而不可求吧。吃晚饭,默默朝夜虫寝宫的方向坐了一会儿,苏怡琴半躺半坐着,渐渐扶着手睡着了。
人啊,你曾经做过的疯狂的事,就像扎了根一样,在你身上,只要你还活着,只要你还存在着,就洗不掉,抹不去。
没有一个宫女胆敢上前给贵妃苏怡琴盖一床薄被,敢的人被夜虫的二百大班打到在床上了。弄弦早已进入了梦想,这个皇宫对她来说,是悲喜交加。
喜得是她从浣衣院进了贵妃宫,每月的俸禄多了一两银子;悲的是,刚来头一天,就得罪了这个家里最大的皇帝。
她不是有心的,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不过,很快,她就会发现,实话,真的不能实说的。
苏怡琴浑浑噩噩一夜,一会儿胸口憋闷,一会儿四肢发凉。天蒙蒙亮,她自己醒来,才伸手拿了一床被子覆上。总算暖和了些,浑身的血液又重新开始流动。
正是一夜中睡的最惬意的时候,苏怡琴默默地想,也许自己需要的不是爱情,而是过后的一种淡定。
啪啪啪!
院子里有什么掉在地上了,脚步声停住,该是哪个毛手毛脚的宫女在捡掉落的东西吧。
娘娘娘娘!
是谁?一大早的叫娘?
一个激灵爬起来,苏怡琴面向帷幔外,大声问:
“怎么了?”
帷幔的红晕染开,苏怡琴恍惚以为自己看到了南宫远脖颈间喷出的鲜血。
也是那样的红。
“琴儿,你怎么还不来我这里?”
那团晕影叫唤着自己的名字,苏怡琴睁大了眼睛,终于看清楚,帷幔背后立着一个血人儿。
却没有害怕,南宫远活着的时候,那张脸,比这个狰狞的多。
“远么?怎么来这里了?”
苏怡琴问,要下床去看他。
却是束手刚刚掀开帷幔,背后却什么都没有。落落的空荡大殿内,只是多了几盆形态各异的海棠。琉璃般滑腻的枝干上,接了累累果实,一嘟噜一嘟噜的挂在晶莹的海棠叶子下。十分可爱,还占了早晨的露水。
苏怡琴愕然,指尖滑过那些还带着凉意的枝叶,沉思起来。
是谁送来的?
春儿端了热水进来,看到苏怡琴正蹲在地上对着一盆海棠发呆,便笑:
“娘娘,这么早起?来洗脸吧?”
苏怡琴接过毛巾,视线却已经落在海棠花上。
“春儿,是看到是谁送来的花儿么?”
春儿一愣,摇头:
“不是一直在这里么?奴婢还以为是昨夜有人送来的呢。”
说完,也动手把玩那花儿。
“娘娘,来,一会儿水凉了。”
“弄弦的伤怎么样了?”
苏怡琴问。
“怕是没个十天半月的难好,那些人下手忒重!”
春儿叹道。
“请的太医怎么说的?”
“哪里是什么太医,也不知道是哪儿冒出来混饭吃的庸医,只给了一副药,还是外面常见的,寻常百姓都知道的。用了也没什么大用处的,把弄弦姐姐急的不行。”
“既然这样,就再请以为太医来,快些好了才是要紧。”
“是,娘娘。”
春儿又问:
“早上娘娘还没起的时候,皇后那里又来人问了,说贵妃娘娘给国师准备的寿礼准备好了没?奴婢想皇上已经明说让皇贵妃娘娘主持后宫了,那咱们准备不准备贺礼还关她什么事,奴婢于是就说还没呢。”
“那她怎么说?”
苏怡琴用毛巾吸干脸上的水珠,坐在了铜镜前。
“那人说;皇后说了,要是娘娘没什么可准备的呢,皇后就先给娘娘一并准备了。”
“她准备的是什么?”
苏怡琴又问。
“这个奴婢没有问,看那样子,大概是皇上连皇后的那份也准备了吧。”
春儿的潜台词很清楚,肯定是不用问,皇后的人就直接说了。皇后么,和皇帝平起平坐。只不过一个天下,一个后宫。
“要是皇贵妃也问的话,你就说:我们娘娘被皇上禁足,不能随意出寝宫。到时候能不能去都不一定,何况送贺礼呢。”
苏怡琴缓缓道。
春儿一一记下,服侍苏怡琴梳妆。
“娘娘,奴婢觉得娘娘其实禁不禁足皇上都不怎么管。就比方昨天,奴才们都忘了这一件事,皇上不也没说什么么?”
“你消息倒灵通,嘴巴这么快就好了?”
苏怡琴故意奚落春儿。
春儿脸一红,嘴唇还是有些微肿。
“这些太医真是的,一剂好药也不给。娘娘您看奴婢这嘴,来的太医说不用药,过几日就自己好了。一张药方子也没留下,就提了药匣子走了。”
苏怡琴一愣:
“本宫怎么看你这嘴好多了?”
春儿羞赧道:
“奴婢是抹的太医开给弄弦姐姐的药,反正都是一样的伤,只不过地方不一样。谁知道奴婢的好的这么快,弄弦姐姐的还是老样子。”
苏怡琴听了,扑哧一笑,春儿的脸更加的红了。
“傻丫头!那些太医钻门子套关系来太医院当差,要是没两把刷子,怎么混?不是他们医术不好,而是咱们头牌不响亮,所以才不给好好地瞧病!”
“娘娘是贵妃,数了皇后皇贵妃,不久娘娘最大了么?怎么不响亮?”
春儿惊奇问道。
“你以后会明白。一山不容二虎,何况这宫里只这么大,倒这么多主子,咱们啊,还真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