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收工回到酒店，洗漱完后给沈浔弹了个视频。
视频响了很久都没人接，秦娆正准备挂断，手机画面一变，屏幕上出现了沈浔的脸。
“在洗澡。”
他脸上滴着水珠，背景里是浴室哗啦哗啦的水声。
“那正好，我看看。”
“看什么？”沈浔抬了抬眼皮，那表情其实有点拽。
秦娆自然地说：“看你洗澡啊，好久没看见你弟弟了。”
沈浔笑了一下，“你只管开始不管售后，想得美，等我两分钟。”
手机被他放置在洗漱台上，屏幕朝上，只能看见天花板上的灯。
过了会儿，水声停了，画面晃动了几下，沈浔拿着手机走出洗手间，坐在床上。
他习惯性睡觉不穿上衣，所以也没有穿衣服，身上冒着蒸腾的热气，家里有暖气，倒也不觉得冷。
秦娆正在说着今天剧组里遇到的趣事，剧组里一个来探班的朋友被工作人员当成了群演，在剧组忙活了半天赚了一百五十块钱。
沈浔一只手拿着手机，边听她说着，一只手用毛巾擦头发。
他的头发还是上次去上海的的时候她陪他去剪的，随便找的附近一家店，剪得很一般，但是挡不住这张脸生得好，就算剃光头都好看。
沈浔擦完头发，眼睛往屏幕上瞟了一眼，发现她正认真地看着自己。
“这周不能过来了，这边有点事。”他把毛巾丢在一边，躺靠在床头。
单从视频来讲，他其实没什么异常，只是是眼睛下隐隐有些青黑，像是很久没休息好的样子。
“没事，”她问：“你最近没睡好吗？”
“你要是回来让我抱着睡，我就能睡好了。”
秦娆轻哼了一声，“等着，还有两三个月。”
沈浔目光懒散，手机斜放在腿上，这样的死亡角度，仍然把他拍得帅得惨绝人寰。
两人瞎聊了几分钟，秦娆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睡觉吧。”
沈浔拒绝，“再看会儿，两天没视频了。”
秦娆心里一软，见他半阖着眼皮，目光一直落在屏幕上，紧紧地盯着她的脸。
她其实倒是不困，还准备再看看剧本，只是看他黑眼圈那么明显，都要熬出病来了，想让他早点睡。
僵持不下，还是她让步，于是让他等一会儿，她把手机放在床上，从桌子上拿了剧本。
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再拿起手机时，他已经阖上眼睡着了。
沈浔平时入睡从来没这么快，看来是真的累极，胸口轻轻起伏着，眉心微蹙。
秦娆默默看了一会儿，没挂视频，看剧本的间隙偶尔看看他的脸。
中间他动了一下，手机从腿上滚落下去，视频里成了一片漆黑，秦娆才挂了电话。
……
不论什么时候，医院的人流量永远都是那么大。
电梯上上下下都坐满了人，出电梯右边连过道里都摆满了床铺，左边却异常安静。
沈浔出了电梯便往左走，脚步停在一间vip病房门口，他推门进去，穿过门口外面的小客厅走进了里间的病房。
病床上侧躺着一个人，背对着病房门口，身体起伏的频率要比正常人快很多。
沈浔站在原地，手紧了紧，保温桶坚硬的把手把硌在掌心里。
其实他进来的脚步并没有可以刻意放轻，但床上的人没有发现，她艰难地爬起来，伸手去够桌上的水杯。
眼前忽然多出一个人，庄雪拿杯子的手抖了一下，憔悴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你来啦，现在不堵车吧？”
沈浔下颌紧了紧，“嗯”了一声，把保温桶放在桌上，“你昨天想吃的胡同口那家的粥，中午去打的。”
他把粥盛了小半碗出来，摆好病床的桌板放在上面，走到了一边的沙发坐下，打开随身携带的电脑。
他在这里待了很多天，很多工作都是在电脑上处理。
病房里静了很久，电脑屏幕上还是最开始那一页，沈浔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心里想着昨天医生说的话。
庄雪看似精神还不错，其实估计也就这几天了。
两人各做各的，庄雪小口喝着粥，目光看着沈浔，眼里有着浓浓地不舍。
她眼角发酸，脸朝窗外偏了偏，便听见沈浔问：“不吃了吗？”
“吃。”庄雪继续低头喝粥，刚喝了几口，便开始大口喘气。
沈浔也照顾她好多天了，知道她是什么情况，拿起地上的垃圾桶。
庄雪接过垃圾桶抱着，一边朝他摆手，“脏，你出去。”
刚吃进去的东西又全部吐出来了。
沈浔没动，等她吐完才把垃圾桶放在地上，让护工进来收拾。
他靠在门口，后脑勺抵在墙上仰着头，眼眶有些发酸，但他忍住了。
人在压力大的时候，总喜欢找点事情来做，他刚捏了支烟咬在嘴里，一名护士便从旁边经过，小声提醒。
“沈先生，这里不能抽烟，你想抽烟的话可以去楼下的花园。”
沈浔点点头，拿下烟说：“谢谢，我不抽，就过过瘾。”
小护士耳根子泛红地走了。
沈浔的目光落在地板上，他忽然特别想她，拿起手机翻了翻相册。
四千多张照片，她的占了九成，有些是网上看到了保存的，有些是剧组拍的，还有一些他偷拍的生活照。
正看着，护工从里面出来，轻声说：“她躺下了，但是说睡不着，我给她吃了颗止痛药，还是吐了。”
沈浔点了点头，推开门走进去。
听见脚步声，庄雪侧了侧头，虚弱地说：“你回公司忙去吧，我这里没事。”
话虽是这样说，但她眼里有着浓浓的不舍。
“没事，这里也一样。”沈浔道。
庄雪疼得睡不着，沈浔时不时和她说两句话。
冬季天黑得早，才五点多窗户外面已经完全黑了。
沈浔坐了一会儿，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后接起，“喂？”
“吃过了，你呢？”
“在公司，今天有点忙。”
“没看见，对不起。”
“嗯，好。”
一通电话结束，他看向庄雪，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
“是秦娆吧？”庄雪问。
沈浔看着她，半晌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