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的掌印是方泽祥,他的乌纱帽下是一缕又一缕的白发,不掺入一点黑发,看着像是已步入大衍之年的人。
灰白的眉毛孤零零地几根长在他的眼睛上方,若是不仔细看,是绝对都看不出的。
隔得远远地看,只当他是个没有眉毛的人。
他站在门外,手里头拿着一串佛珠,在门口来回走动着,佛珠转了一圈又一圈。
“掌印大人,死的是个女子。”
肖远带着几个人从里头出来,身上还带着浓浓的血腥味。方泽祥眉头紧巴巴地皱在一起,肖远即刻便往后退了退,从腰间取出香洒,喷在四周,散了散身上的味道。
“快把门给关上。”
肖远将香洒放回腰间,对着站在门两侧守着的人说。
方泽祥摆了摆手,“不用了!”
“是,是,是。”
肖远点头笑着,对着守在两侧的人教训道,“一点眼力见也没有。”
转头又笑着,“掌印大人,看死者的温度确实是刚死不久,凶手此刻必定还在洛阳城内。”
方泽祥邪魅一笑,“传令下去,把洛阳城都给咱家牢牢地锁住了,若是跑了任何一个可疑之人,格杀勿论!”
“是。”
肖远随即将围在门外的一部分人带走。
谢绾妤这个时候,才看到应淮序带来的锦衣卫。八壹中文網
方泽祥扬了扬袖口,大门便被人紧紧锁住。
“呦,三千岁,今儿个,你可来晚了!”
“锦衣卫查案,让开。”
应淮序瞥了一眼方泽祥,冷丝丝地说着。
东厂毕竟还没有一支独大,何况应淮序还是燕王殿下,怎么样都比方泽祥位高权重。
方泽祥还是微微地低了点头,将先前的嘲讽声压下,“三千岁,这凡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不能蛮不讲理啊。”
“本王再说一遍,让开。”
应淮序往前才走了一步,东厂的人便气势汹汹地将剑拔出剑鞘,拦在应淮序前面。
“千岁爷,咱家的东厂本就是也有资格查案的,今日是咱家东厂的人先来的,这地方便是咱家的,若是三千岁非要硬闯的话,咱家也绝对奉陪到底。”
言川将腰间的剑拔出,架在方泽祥肩膀上,锋利的剑离他的脖子只有几毫米的距离,稍稍不注意,方泽祥便会命丧黄泉。
“大胆,你们东厂,向来是归我们锦衣卫管的,何时有资格可以自己查案了?”
方泽祥斜着眼睛瞥见架在肩上的剑,他的手有些抖动,却还是轻蔑地一笑,继续转动着手中的佛珠,“三千岁,你今日若是一定要进去,除非咱家和东厂的人都死了,否则,咱家是绝对不会放三千岁过去的。”
“本王再说一遍,锦衣卫查案,都给本王让开。”
应淮序也拔出剑鞘内的剑,靠在方泽祥的脖子上。
从人群堆中挤进来的谢绾妤刚好看到这一幕。
方泽祥本就很老,脖子上的皮已经松弛了,应淮序靠在方泽祥脖子上的剑瞬间见到了一点红。
生怕应淮序就这么冲动地将东厂的掌印给杀了,谢绾妤赶紧开口,“殿下,殿下。”
东厂和锦衣卫都只有男的,从来没有混入过女人。
突如其来的女声,一时间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应淮序回头时,才发现是谢绾妤。
他眉头微蹙,满眼都是疑惑。
谢绾妤将周围的人都略略看了一眼,“殿下,等等。”
谢绾妤被东厂的人拦住,她试图推开,奈何她力气太小,根本推不动那些个男子,只能站在远处。
方泽祥看着阶梯下的谢绾妤,两眼放光,像是饥饿的豺狼看见柔弱的绵羊,欲扑到她身上般,“你是何人啊?”
“本王的人。”
还不等谢绾妤开口说话,应淮序便已经一个眼神,手底下的锦衣卫拔剑架在拦住谢绾妤的那些人的肩上。
谢绾妤赶紧走到应淮序身边,躲在他的身后。
其实,谢绾妤真的很怕。
但,只要想到能够复仇。
谢绾妤便告诉自己——不能怕!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想拉着应淮序的衣袖,但低头的时候,才发现今夜他穿得是锦衣卫的飞鱼服。
没有长长的袖口,谢绾妤的手慢慢地缩回。
“呦,这位应该就是千岁爷的燕王妃了?”
应淮序没有说话,谢绾妤更没有搭理方泽祥。
“谢家姑娘,果真是一个长得比一个娇美啊,千岁爷好福气啊。”
谢绾妤看见应淮序手中的剑快要拔出,她往前走了一步,拉住应淮序的手,抿着殷红的双唇,轻轻摇头,“殿下,别硬来,我有办法。”
应淮序看了看方泽祥,将手上的快要出鞘的剑打回剑鞘中,“言川,我们走。”
言川看着应淮序拉着谢绾妤的手离开的背影,“诶,殿下——”
“真走啊?”
言川收回架在方泽祥肩上的剑,“看什么看,那是三千岁——燕王殿下的王妃。”
言川踢了一脚地上的匕首,匕首滑到方泽祥脚底下,言川回头又补了一句,“方泽祥,你给我们等着,老晚有一天端了你这个东厂掌印的饭碗。”
***
“殿下,你慢点!”
谢绾妤被应淮序拽着走,她个子小,腿比不上应淮序那么长,走得自然也没有他那么快。
应淮序松开谢绾妤手腕的时候,谢绾妤臂腕上留下了一圈显眼的红色。
“殿下,你走那么急干嘛!”
谢绾妤转了转被扯痛了的手腕,小声地抱怨着。
“这么晚,你一个人出府也不知道带点人吗?连件衣服也不知道多穿件?”
“千岁爷——”
“三小姐——”
应淮序后面那句话,应淮序说得本来就不大,刚好言川这是刚来,被言川的声音盖了去。
“千岁爷,这案件就真这么让给他们了?”
“当然不会就这样让给他们了。”
被应淮序挡得死死的谢绾妤刚刚开口,言川的眼睛便四处寻找她在哪。
却不料是从应淮序的身后站出来。
与应淮序站在一起,她总是显得很小。
“三小姐,你真的有办法吗?”
“那样可悲荒谬的场景,早就深深地刻在我的回忆里,我至死都没有办法忘记。就是凶手是谁,我也知道。”
谢绾妤想着那段悲惨的回忆,低落地说着。
言川只当谢绾妤是故意闹着玩的,他眉头微动,看着应淮序的神色。
并无明显变化的情况下,言川才敢以玩笑的口吻说道,“三小姐,你开什么玩笑呢!你怎么可能记得住里面的场景啊。何况你在里面吗?”
谢绾妤的头微微仰起,看着应淮序的眼睛,“殿下,你信我吗?”
应淮序叉着腰,抬头望着满天闪烁的繁星,“你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