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公子?
手中还有一只笛子?
看言行举止,定是文人之士?
谢绾妤坐在临近窗牖的位置,仔仔细细地回忆着荣安公主口中描述的那位姜公子。
“真的是他吗?”
她默不作声,眼神中透着一丝空洞望着窗外,在心里暗暗地问着自己。
荣安公主怎么会认识他?
荣安公主为何要四处找他?
他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是……
窗外的灰喜鹊落在树枝上,树叶沙沙作响,喜鹊唧唧叫叫,打乱了她的思绪。意识到自己想得有些太多了,谢绾妤轻轻地甩了甩头,将自己晃醒。
帘子上的玉珠碰撞在一起,叮叮当当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道人影落在谢绾妤的眼前。
倾禾的鞋上残留着尚未干透的黄色泥巴,一手挡住微启的唇,凑近谢绾妤,“小姐,那两个小厮确实不是府上的。”
“奴婢找了几个人,将那两个小厮给弄晕了,现在送到柴房里了。”
谢绾妤心里一惊,捻在指腹间的页角被撕破。
她没有想到,真的是她二姐姐要害她。
二姐姐一直以来,都是视她为妹妹的,从来不与她争抢,凡事也总是让着她。
每次许小娘虐待她的时候,总是二姐姐向许小娘求饶。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二姐姐。
若不是许小娘中毒一事,她或许根本就不会如此试探二姐姐了。
谢绾妤轻笑一声,原来,从始至终傻得那个人都是我。
倾禾站着,听不懂谢绾妤话中的含义,只见谢绾妤冰冷的神色下,藏着锋利的剑,冷冷地看着案几上谢书窈送来的书。
“找个可靠的人,藏在柴房附近,别叫那两个人跑了。”
“今夜过后,我再来好好地向我的二姐姐赔罪。”
“赔罪”那两个字,谢绾妤咬得很重。
冷若冰霜的面色下,回忆在她双眸中掀起惊涛骇浪。
一把尖锐的匕首落在她的脸颊上,她被死死地按在床上,双手双脚被紧紧绑住。
嘴里塞着纱布,她没有办法开口说话,只能发出不清不楚地呜呜咽咽的声音,她瞪大眼睛,看着血溅到她的脸上。
躺在她身边的女子,同她一样,也是被紧紧地绑着的。
不同的是,谢绾妤还活着,而那个女子却死了。
谢绾妤亲眼看着那把匕首从那个女子的下体抽出,最后划破她的喉咙。
想起那日血雨腥风的场面,谢绾妤就恶心想吐。
嘴里传来阵阵血腥味,她捂住作呕的嘴,不敢再回忆过去。
“小姐,你怎么了?”
倾禾绕到谢绾妤身后,轻轻地由上而下拍打着谢绾妤的背。
倾禾很少见到谢绾妤这样。
在她的世界里,谢绾妤从来都是乖张温顺的,只是偶尔会有些小孩子的性情。
在谢绾妤的眼里,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冰冷。
只有今天日,谢绾妤的双眸冰冷地比这冬天凛冽的寒风还要刺骨些。
“没事。”
谢绾妤喝下两盏茶后,才缓缓开口道。
夜深的时候。
风吹过窗户时发出闷沉的嗡嗡声,卧在榻上小憩了一会儿的谢绾妤猛然睁开双眼。
殿内殿外都还是如同白昼一般亮堂。
灯光照亮时候,若是没有抬头望见墨色的天边,若是抬头没有看见漫天的繁星点点,若是抬头没有看见那一湾孤冷的明月,的确——根本看不见一丝黑夜的来临。
谢绾妤伸了伸手,才觉得没有那么累。
从榻上坐起来,她愣神了好久,才下了榻。
她还是和白天一样,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本被翻的已经皱巴巴的书,低头看书的时候,时不时地会抬起头看着远方的灯火是否熄掉。
锦舟姑姑在暖炉边上加着黑炭,目光看向谢绾妤时,她正呆呆地望着窗外,沉吟不语,若有所思的样子。
锦舟姑姑的视线停在谢绾妤的身上,往暖炉中加碳的火钳不小心碰到了金炉上的花塑,火钳夹住的碳掉到了地上。
回过神的锦舟姑姑赶紧将落在地上的碳夹回炉中,着手又唤了人将地上收拾干净。
“小姐”,锦舟姑姑拿了一条毯子盖到谢绾妤腿上,又将案几上的蜡烛移到靠在谢绾妤手边上。
其实,屋里地龙烧得正是火热的时候,一点也不会觉得冷,烛光也不会暗淡。
“倾禾这丫头,平时不管怎么样总是要跟在小姐身边,怎么今日倒先睡了。”
谢绾妤没有想到锦舟姑姑会这么说,她顿了顿,才开口道,“应该是身体不太舒服吧,这几日你们也都睡得晚,早些休息也好。”谢绾妤将手中的书合上,仰首看着锦舟姑姑,“姑姑,你也快去休息吧!”
天确实不早了。
谢绾妤送走锦舟姑姑后,再瞥向窗外的时候,灯火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明亮了。
她将半开的窗口禁闭,收拾好了案几上的杂物,谢绾妤也吹掉了殿内的灯,躺在榻上。
她没有倦意,也没有打算入睡。
这一夜,她等得已经太久了。
躺在榻上,她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此刻,不只是风声,树梢上的枝叶相互摩擦的声音,还有一些细细小小的杂音。
谢绾妤都听得很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