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教导礼仪。”她没敢说是教导王妃礼仪，只说教导礼仪。
“哦，那就开始吧。”姚念之右手手肘撑在桌面上，身子没骨头一般歪在桌上，饶有兴味的等着李素开始她的教导。
“王……王妃……”李素都要吓尿了，她毫不怀疑，若是她真敢教白念之礼仪，定会被白念之一把掐死。
她从未想过自己距离死亡竟然能那么近，心头直颤，却怎么也想不通，丞相府千金，知书达礼，怎么会有那么浓重的杀气？
“怎么？”姚念之左手捂嘴，状似无聊的打了个哈欠，“身为教养嬷嬷，难道教导公主礼仪这种事情，还要本王妃教你吗？”
“教……教导，公主？”李素震惊。
陆亭晚更是长大了嘴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白念之，你找死！”
“嗯？”姚念之斜睨她一眼，再看向李素，“人道长嫂如母，安阳公主不敬长嫂，没大没小，没规没矩，难道不该教导？”
“这……”安阳公主可是瑞王的亲妹妹，陛下对她也很是看重，才养成了她这样无法无天的性子，李素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教导安阳公主啊，尤其还是奉了瑞王妃的命令教导安阳公主。
她明知道安阳公主与瑞王妃针锋相对，若是敢当着瑞王妃的面教导安阳公主规矩，岂不是将安阳公主的面子，送到瑞王妃的脚底下去，让瑞王妃碾压吗？
真这么做了，就算安阳公主能饶了她，陛下和瑞王都饶不了她。
“白念之，你给我等着！”陆亭晚放了句狠话，转身就跑。
姚念之心道：好一个好汉不吃眼前亏。
李素是又喜又悲。
喜的是安阳公主跑了，她终于不用怕被三个主子讨命了。
悲的是安阳公主跑了，她就要独自面对白念之这个杀神啊！
天爷啊，丞相府到底是个什么人家，怎么能将女儿养成这样杀气十足的？李素欲哭无泪，只能仰天长叹：我命休矣。
“本王妃想着，这宫中的规矩，本王妃确实不太熟悉，不如，你给本王妃示范一遍？”
她分明用的是商量的语气，可李素就是觉得，她根本没给自己拒绝的选择，“是。”
“首先是行……”
“行就免了，走路有什么好看的。”对于这些在宫里呆惯了的老人，走路可太没有难度了，“就从跪拜开始吧。”
说着，她顺手端走桌上的一盘瓜子，走到床边，不顾形象地甩了鞋子，倚靠在床头，“愣着干什么，开始吧。”
“是。”李素有苦也不敢说，只能微微屈膝，开始了跪拜之礼。
“先从大礼开始。”姚念之又道，前面那些屈膝福礼都没什么意思，先来大礼，三跪九叩都是少的。
李素咬了咬牙，还是开始了叩拜之礼，这一叩拜，就从傍晚到了深夜，又从深夜到了清晨。
姚念之当然不可能陪着她到深夜，可每次她刚要停下来，分明已经睡着的姚念之就睁开眼睛：“本王妃还是没记清，再来一次。”
李素起先还能瞪两下眼睛，敢怒不敢言，到了后半夜，已经连怒都不敢怒了，只能机械地重复着起身，跪倒，叩拜的动作，甚至都不用姚念之盯着了。
姚念之这一夜，其实也没怎么睡太好，身边有个人外人，她自不敢睡得太熟，但造成睁开眼睛，看着那人一身疲累，还在重复着跪拜的姿势时，心中也没有怜惜，只有无尽的嘲讽，“还不走，等着本王妃供你一顿早饭吗？”
李素又跪了一次，才回过神来自己听听到了什么，这一夜的教训，到底还是让她记着自己的身份，不敢造次，乖乖行礼告退之后，才踉踉跄跄的走出去。
才出了烟雨阁的门，就晕倒了。
浣秋打水回来，就见李素晕倒在门口，赶忙小跑进来，“王妃，那嬷嬷晕倒了。”
姚念之浸了帕子，一边擦手，一边漫不经心道：“那就让府上出一辆马车送回宫去，这宫里的人，若是死在咱们府上，那算怎么一回事儿啊！”
浣秋听得一阵无语，是谁硬生生逼着人跪了一晚上？
“力竭？”陆承业有些不敢置信，发生了什么，竟会让一个教养嬷嬷力竭？“弄醒她！”想到这人是瑞王府送回来的，皇上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李素也没想到，自己一醒过来，就见到了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到的人，“奴婢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她吓得一个激灵从床上滚到地上，顺势行了个大礼。
却在跪正那一瞬间，疼得龇牙咧嘴。
陆承业面上透着凉意，“你是何人，为何会去瑞王府？”
李素哪里敢隐瞒，忍着膝盖上钻心的疼，将她是如何被陆亭晚带走，如何奉了陆亭晚的命令，要教导白念之规矩，又是如何被白念之寻了由子惩罚，都说了个清清楚楚。
本以为安阳公主在宫中备受宠爱，皇上得知安阳公主在白念之那里受了委屈，定然会惩治白念之，她也算是报了仇了。
却不想，皇上脸色越来越差，重重拍了下桌案，却不是找白念之的麻烦，而是怒气冲冲让人去传安阳公主入宫。
“安阳！”看着带着笑意喊着“皇兄”冲进来的陆亭晚，陆承业只觉心头火气，“你的规矩呢！”
陆亭晚一愣，这才注意到跪在一边的李素，再抬头，已经是一泡泪眼，“皇兄也要帮那个女人说话吗？”
“什么那个女人？”陆承业又拍了下桌子，“那是丞相之女，当今瑞王妃，你的王嫂！”
就算不看瑞王的颜面，丞相乃是三朝元老，陆亭晚这般举动，是将丞相府的颜面踩在脚下了，皇上若是没个反应，岂不是要寒了老臣的心。
“皇兄，晚儿不喜欢这个王嫂，你给晚儿换个嫂子好不好？”陆亭晚还没意识到皇上的怒火，兀自吵闹。
“胡闹！”陆承业抬手就将桌上的端砚砸下去，“你当瑞王的婚事是什么，能让你儿戏？”就连瑞王都不敢说自己不喜欢，要换个王妃这种话。
“当真是将你宠坏了，来人，送安阳公主回瑞王府，禁足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