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念之伸长脖子瞟了眼,兴致盎然,陆承嗣终于还是被她逼急了啊!
“相公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是休书呢?你我,互看两生厌,怎么也得写和离书。”
她好意提点,陆承嗣已然行云流水落墨,洋洋洒洒地定了她的罪——
白家有女,姚念之,六月初三入瑞王府,行犯上之错,油嘴滑舌,欺凌安阳,表里不一,有违大家风范。未曾履行妻子之责……
“妻子之责是同房吗?”姚念之厚颜无耻再追问,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我哪怕是想,相公也没这个能耐不是?”
说着,她的视线定在了男子下半身。
陆承嗣握笔的手抖了抖,字斜了,笔杆险些折成两段。
“王爷。”
当下,侍卫秦武快步入室,贴着他耳畔细语了两句。
陆承嗣脸色一变,门外传来老妇爽朗笑声,“无碍的,无碍,老生就是给念之熬了汤药,这送子汤啊,灵着哩!”
饶是白念之的罪孽罄竹难书,陆承嗣却再也无法落下任何一个字。
“怎么不写了?”姚念之不怀好意地笑着,一张狐狸面孔,更添诡计多端。
陆承嗣墨色瞳眸闪动不安,秦武说,奶娘她……
“念之啊,一宿累了吧?”穆氏已近在门口,眼见就要进里屋来。
陆承嗣猝然放下笔,休书揉成了团。
“相公,你改变主意啦?唔……”
姚念之正摆弄着指甲看戏调侃,张嘴的瞬间,一团纸携着墨香塞进了她口中。
下意识地她就要吐出去,陆承嗣猛然拽住了她的胳膊,迫使她弯下腰,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穆氏进来,就瞅着两人这怪异的姿势,怔了怔,“你们这是……”
“娘,夜婵来过,给念之开了个丹药的方子,丹药苦口,念之不想服用。”陆承嗣信口拈来,指尖陷在姚念之脸颊皮肉里,下颌骨快给她压脱位了。
姚念之吐不出,穆氏闻言,颤巍巍地走到了她身后,轻轻顺着她后背,“良药苦口,念之,你可要赶紧给瑞王府添丁才好。”
姚念之被噎得翻白眼,心底暗暗记下一笔账,硬着头皮嚼着纸团,生生吞下了肚。
感觉到她下咽,陆承嗣方松开了手,姚念之的脸颊,留下了几道鲜明指印。
“念之啊,来,再喝点送子汤。”
穆氏还不放过她,骚味,膻味大杂烩的汤递给她。
姚念之嘴角抽搐,试图发作,又念及吞下肚的休书,酌情之下,一口闷了汤药。
哪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她也不能让陆承嗣好过!
穆氏还未来得及从女婢手中接过勺子,碗底已经空了,只剩下些许药渣子。
老人家又怔了怔,转而心不在焉夸着,“好,好,念之愿意喝,我明儿再叫人炖上一锅……”
话入耳,姚念之的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了,一次不够,明日还有一锅?
头一次见姚念之面上乍晴乍雨,陆承嗣总算找回了一丝痛快,哪怕白念之是脱缰的野马,也是有法子降住的!
穆氏叫人在床榻下洒了一些奇怪的东西,迷信地以为靠着旁门左道,夫妻二人便能顺利繁衍子嗣。
好不容易熬走了穆氏,姚念之冲出门,扶着院子里的杨柳,胃里的东西,全给吐了出来,包括那成块的休书。
陆承嗣就在门口看着她,吩咐秦武道,“夫人身体不适,让其在房中静养,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得出烟雨阁一步!”
秦武得令,这就去擒姚念之。
姚念之懒得动,等着秦武的手探来,兀地下腰,伸腿,一记横扫。
“咚。”
秦武猝不及防倒地,整个人都傻了,没有人告诉他,王妃她会武啊!
姚念之手背蹭过嘴角,冷目斜睨着微微错愕的陆承嗣,“想软禁我?除非你恢复当初的伸手,不然,哪怕你王府所有人来对付我都不是对手!”
自幼习武,领着振威营的五万兵马就踏破了紫禁城的门,直闯皇宫,谋权篡位,她的凶悍不是徒有虚名而已!
“王爷……”秦武鼻酸,委屈,居然连一介女流都打不过,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陆承嗣面若锅黑,眼底却有一丝不解,白念之,到底什么时候这么嚣张跋扈,什么时候这般敏捷利落的?
这真是相府的嫡女千金?
他沉默不语,姚念之懒散地打了个哈欠,“我困了,你们随意。”
此时,穆氏房中,少女泪雨梨花,摇着老妇的手臂哭哭啼啼撒娇,“奶娘,我唬你做什么,那皇嫂,真真就拧脱了安阳的手,若非夜婵姐姐及时到来,安阳这手真的就没了呀!”
“诶唷,安阳呀,你都多大了还哭鼻子。”穆氏疼惜地擦拭着少女脸颊的湿润,苦口婆心道,“老生是听胡管家说起,府中赐给念之的东西你都占为己有,念之固有错,那也是无心之过,莫要放在心上。”
“奶娘!哪里是无心,她分明就是故意!”陆亭晚七窍生烟,一向顺着她的奶娘怎么也偏向白念之?
白念之到底给奶娘灌了什么迷魂汤!
气不过,想起白念之今日所作所为,她撒开了老妇的手,“奶娘,你不觉着皇嫂怪怪的,莫不是中了邪?”
白念之变化太大,陆亭晚琢磨再三,下了决定,“我去相府探探究竟!”
“安阳,你啊,脑袋瓜里成天想些什么?”穆氏哂笑,端着茶水品着,“这些日子那女帝尸首示众,你就别乱跑了,吓到了晚上可睡不着觉。”
一具尸骨而已,挫骨扬灰也不值得怜悯,有什么好怕的?
陆亭晚不敢忤逆穆氏,应着退出门,立马传来女婢冬捷,“你去相府,将白二小姐寻来,就说本公主要与之小聚。”
她就不信了,一夕之间,白念之能摇身一变成了母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