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现下里还没有稳定下来,以皇帝郦璟的性子,自然不可能在战时铺张浪费,更遑论是举行这平日便不是年年必办的秋猎。
因而自打郦璟继位以来,这京郊南苑的狩猎场便一再荒废。可今番西戎的明安王姬来京,皇帝自然也是要有所表示,这秋猎便也得早早备下。
京兆城的军防如今基本上皆是在青洛手底下管辖,这秋猎便也自然而然的落到了青洛手里。为了给青洛分担,皇帝复又任命宣威将军做副手。
“陛下,臣恐明安她的性子要惹出事来,臣恳请以西戎二王子明诚来京兆,换明安回到西戎。”青洛这便方才领命不久,明静便进了太极宫觐见。
郦璟早就把西戎那边的关系捋了清楚,明静郡主能有这等要求,皇帝也不觉得奇怪:“明诚可是西戎的嫡王子,若是朕知道的不错……你父王还是属意于明诚的。”
“即便你愿意叫明诚来,他自己为了西戎同样愿意来京兆城承受这些不如意的事,朕以为,便是西戎王也不会愿意罢?”
明静也明白,自己现想的也不算多切实际。可若是将明安一直留在京兆城分,难保会不生出什么不必要的事端来,倒是明诚,心软也不过是对待家人,来到这暗地里总有人要吃人的地方,总比明安好的很。
“朕明白你的心思。”见明静许久也没有回应,郦璟也没有晾着前者的意思,“你担心明安惹事,担心坏了大郦和西戎的邦交。”
“朕同样有此担心。但明安本性不坏,朕相信有你、青将军、夜爱卿他们在,明安也不会误入歧途。”
皇帝郦璟如此说了,明静郡主也不好说什么旁的。本身就没指望着真能叫明安回西戎去,也不过是看看皇帝什么态度。
若是以明诚换了明安,为质为客的意思便完全变了,郦璟也不愿意因为一场旁人刻意的离间,叫大郦和西戎之间的关系恶化。
“对了,改日白家那姑娘回来了,你倒是可以叫明安去同她学学琴,修身养性,想来也是不错的。”
白家白霜染的性子就极好,至少在京兆城里,没人会去针对通透而不外露的人。若是明安王姬能学去几分,皇帝和明静郡主都能省心不少。
“是,谢陛下。”
可算是把西戎这边的事儿处理清楚,前脚儿明静刚出去,后脚儿便有人呈上来各地进贡诸物的单子。
“这剑给朕也没用,朕不是说过,这些刀枪棍棒的东西,直接往护国将军府送便是么?”
当年也曾因着先帝郦十六明里暗里的磋磨,得了青墨铮维护,在军营里头摸爬滚打过一段时间,看见这龙泉宝剑,郦璟也是有几分手痒痒的。
可一国之君,平日里有自保的能力,亲征时能知人善任,便已然足够,总不可能在宴席上舞剑助兴……
扔到库里头叫这些宝贝白白吃灰,倒不如给有用的人,那才真正叫宝贝否则东西是废物,人亦是那不懂珍惜的愚者。
“且慢,那剑就先留着,朕自己给出去便是,找人去唤青将军进宫来一趟罢。”
手里有东西才好求人办事儿,这次叫青洛忙秋猎的事,皇帝也满是心疼。想着青洛自小便喜欢这些刀枪棍棒,拿给后者,想来也是能叫其高兴一阵子的。
“再把郦崇那个不省心的给朕叫过来。”
自打知道自家皇姐的情况,郦崇的课业也好,行事也罢,皆是靠谱了许多,倒是皇帝郦璟叫习惯了,一时间也懒得改口。左右是自己亲儿子,怎么叫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听闻父皇来唤,郦崇将手边的事大致收拾了一下,便往太极殿这边来了,自然是到的极快,没想到反而成了自家父皇拿来打趣的理由。
“你皇姐那时候日日事情忙着,哪里如你现下里这般清闲?”
“为父看呢,到底还是岚儿惯你的紧!”
到底是快及冠的人,郦崇也比往昔懂道理的多。便是看不上的那些文官、先生,也不至于再将人家直接气得吹胡子瞪眼。
“如今倒是有几分岚儿的沉稳……”想了想,郦璟觉得还是少将儿女作比较的好,否则到时候姐弟离了心,便是自己做父亲的不对了。
如今外面虎视眈眈,自己这做父亲的便更应该顾及儿女的情绪,“为父不是拿你同你皇姐比,你平日里的那些妙点子也是极为难得的。”
“我也明白你无心做这大郦的皇帝,可岚儿的身子不好,一母同胞,你只得替她来承着这份责任,说起来也是爹爹对不起你们姐弟二人。”
郦崇不是那没良心的,也不是那不忠不孝之辈,自然明白自家父皇的意思。只是小时候听到这些,总还是不免心中泛酸——倒不是羡慕嫉妒,无非是不愿意被拿来比较罢了。
现如今,郦崇也不是小孩子,哪里能不明白父皇的意思,自然不可能心生怨怼。
细想想,若是西戎王同两对子女可以如郦璟这般沟通,恐怕也不会叫明安有了如今的性子,叫王后孟静因为同明诚事情的处理上生了不满。
“陛下,青将军来了。”
宫人传了话,郦璟旋即示意郦崇到一边儿站着,复又唤人摆了椅子上来。看着儿子眼中那份委屈,当爹的觉得颇是有意思,遂是笑道,“洛儿于国有功,更是有着官位的将军。”
“你不过是你爹我的儿子,一无功绩在身,二无官职在身,也好意思同洛儿争风吃醋?”
挺大个人,好不容易撒個娇、耍个赖,还叫自家父皇奚落一通,郦崇撇撇嘴,乖乖的戳到一旁去了。
“陛下。”京郊大营、秋猎……青洛已经忙的连话都不想说了,倒是皇帝这么会儿还叫自己进宫来。
算算日子,青洛已然大概猜到了郦璟的目的,再看看面前不远站着的郦崇。“陛下可是要郦崇殿下同臣一道负责这秋猎?”
皇帝刚打算先给东西再求人,刚要出口的话就这么被噎了回去,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尴尬的紧。
儿子在,洛儿在,若是此时清清嗓子,恐怕更尴尬,皇帝的狐狸尾巴直接就摇晃出来了:“不过是叫崇儿随你学习学习,若是叫他负责,恐怕要出乱子的。”
扫了一眼郦崇的神色,显然后者已然对皇帝说不出自己好话这件事习以为常,青洛心里不免发笑,揖了一礼,应了皇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