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七七傻愣在原地,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她垂下眸子,一点也不敢看孟怀宣。
脑子里翻江倒海,孟郎该不会已经知道了?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君七七脑中天人交战,孟怀宣聪慧机敏,十岁便能去大理寺断案捉贼,自己真是猪油蒙了心,凭什么觉得能瞒过他? 君七七不得不承认,先前是自己太自大狂妄了,竟然妄想能在孟怀宣的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关,人家眼盲心不盲啊! 可、可他说过,最讨厌别人骗他,自己不仅骗他还骗了勒么久,还一骗再骗,这不管换成谁都会—— 啷个办,孟郎不会赶她走吧! 不得行不得行,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机会能光明正大缠着孟郎,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要不,她乖乖认错?会不会还有一线生机? 孟郎这么吃软不吃硬的人,一定会心软的吧! 认错,就要拿出认错的诚意来。 想到就要做到,君七七“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伏在孟怀宣的腿上嚎啕大哭,“呜呜呜呜,孟郎!我错了!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孟怀宣的心从方才到现在都是乱作一团,来回客栈的路上他一直心乱如麻。 就算到此刻,他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生气,他是该生气的,她这样欺骗他玩弄他,可偏偏他又在心里为她找了无数个借口,只要她肯解释,只要她能说出一个来,他只怕会立马原谅。 可他实在没想到,她竟给自己跪下了? 孟怀宣哭笑不得,急忙伸出手去扶她,几乎咬牙切齿,“起来。”
君七七也没打算跪多久,说实话,地上挺凉的,她趁着孟怀宣扶他,一把反握住他的手,整个人都扑进了他的怀中,死死环着他的腰,准备耍无赖。 她这样——离自己太近了,近到一低头,他就能听见她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孟怀宣下意识要去推开她,君七七仰起头,眉睫处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孟郎,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你到底怎么跟高恒说的?”
君七七不敢隐瞒,“我以江思锦的身份,告诉高恒,我会与他合作,趁着跟你相处的时候偷到账本。”
孟怀宣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答案,他垂头蹙眉思考。 君七七仰着头,试图从他毫无波澜的眼眸中探寻蛛丝马迹,“孟郎,你、你不生气啦?”
孟怀宣眉心微微动了动,“高恒老谋深算,心狠手辣,你如果没有把柄在他手里,他绝不会这么轻易地同意合作,你有什么把柄握在他手里?”
君七七咬着唇,不太想说。 “回答我。”
孟怀宣并未推开君七七,只是手搭在她的肩头,食指一下一下一下敲着。
这一刻,就好似森林中的猛兽,耐心等待着猎物的上钩。 君七七刚要开口,孟怀宣的手指猛地止住,“不许再骗我,若被我知道你骗我,我再也不会见你。”“好好好不骗就不骗嘛。”
君七七不敢再说谎,乖乖交代,“高恒让我吃毒药,要我十五天内拿到账本,否则就会毒发,穿肠烂肚而死。”
孟怀宣一顿,“你吃了?”
君七七点头,“嗯。”
“那怎么办?”
孟怀宣双手推着君七七的肩膀,语气明显变得焦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君七七心里跟灌了蜜似的,“孟郎,你心疼啦?你是不是担心我呀?”
孟怀宣冷笑了一声,“我倒是忘了,你是药王谷的关门弟子,医术高超,这种毒想必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
虽然孟怀宣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刻薄,但还是被君七七一眼看穿。 君七七没脸没皮,最是会得寸进尺,属实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只要能在孟怀宣的身上捕捉到一丁点儿对自己的关心,她就能无限脑补加放大。 “嘻嘻嘻,你就是担心我了。”
君七七搂得更紧了,她故意用江思锦软糯糯的声音说话,“怀宣哥哥放心啦,人家还没跟你入洞房呢,才舍不得这么早死呢。”
孟怀宣根本推不开她,只能作罢,无奈道,“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君七七老委屈了,“我刚刚嫁进来的时候,谁让你不见我的,那人家想见你嘛,山是死的,水是活的,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所以我就去找你了嘛。”
“歪理。”
孟怀宣轻哼了一声,只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嘴角早已挂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我那天是看你咳得难受才现身的,本来没想着骗你,但从那之后,我每晚都想陪着你。”“孟郎,苗族有一种花,若食之会让人飘飘欲仙,欲罢不能,从此后,终日都不能离开那朵花,我也一样,一刻都不想离开你。被你发现后,我干脆就将错就错了——” 这种孟浪话,也就君七七能说得如此坦然。 孟怀宣:……“咳咳咳。”
君七七忙握着他的手,贴心地运力,阴柔的内力在筋脉中游走,缓缓平息他的不适。 “孟郎,你好点没?”
“你继续说。”
“其实那天我找你,是想跟你坦白的,可你说喜欢小七姑娘单纯不会骗人,我就不敢说了。”
君七七偷偷抬眼去瞧孟怀宣的神色,“我真不是有意骗你的,我就是——我就是色迷心窍,你别生气了。”
“你既是江家小姐,那为何会有武功,之前所说魔教的事也是骗我?”
君七七心里一个咯噔,她现在只是承认了白天的江思锦与晚上的小七姑娘是同一个人,可还没说过自己到底是谁。 她不禁想到先前表明魔教身份之时,孟怀宣似乎非常在意。 也是,一个是江湖魔教,人人喊打,一个是御赐钦差,侯府世子,情冷矜贵。 若想长长久久留在孟怀宣身边,江思锦一定比君七七更合适。 君七七胡诌了一番,“内宅争斗多,我从小便被送上山学习武艺,跟魔教只是有些交涉,但不深。”
“是吗?”
孟怀宣的瞳色似乎比刚才冷了几分,“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平日柔弱的江家大小姐,武艺如此高超。”
“哈哈哈哈哈是嘛。”
君七七尴尬地笑了几声,她见孟怀宣神色淡淡,似乎没有怀疑,“怀宣哥哥,你怎么不问我夜黎的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