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场景实在太过震撼，又是完全在意料之外，孟芷柔只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试图张了张嘴想要替姜言之辩解，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姜老夫人原本没怎么留心，也以为是下人捣鬼胡闹，见孟芷柔反应不对，便越过她往前一步，到底也看到了花丛中的惊悚景象，顿时两眼一黑几乎没背过气去，亏得老嬷嬷及时扶住才没有摔倒。这种画面自然不宜未出阁的女孩瞧见，识趣的其他几个嬷嬷媳妇连忙将姜妗姜妍等几个小姐拉到一边，先送回房去。姜妗面上亦作讶异之色，心中却哂笑不止，本来么，孟芷柔自然是主意打在姜钦身上，寻思着药效一起，姜钦和锦儿生米煮成熟饭，事情一闹将出去，温枕书奈何不得，为了大体只能接受这个儿媳。如今她将哥哥支走，姜言之住得离这又近，又喝了那种酒，可不得在这和锦儿碰上么？只不过连姜妗自己都没想到，姜言之这个自诩聪慧清高的读书人，竟然和锦儿幕天席地就荒唐起来了，这一出闹的，只怕孟芷柔悔得肠子都青了。“来人，把这个糊涂东西泼醒！”
姜老夫人大丢面子，也顾不得昔日对这个孙儿的疼爱了，厉声让人弄些凉水来给姜言之醒醒脑。而在众人围观之下，姜言之虽然药效未散，迷迷糊糊也感觉到了事态的不对，又望见老太太黑成锅底的脸，霎时清醒了一半，慌忙拢好衣服连滚带爬跪地求饶：“祖母、祖母饶了我这一遭吧！孙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喝多了酒蒙了心，今后万不敢再犯了！”
锦儿也是泪水涟涟合起衣服跪了下来，却只是一味哭泣，并无旁的话。“喝多了酒就做出这种没人伦的事情来？”
姜老夫人脸面丢尽，气得头都嗡嗡作响：“你也不必解释，捆了去祠堂里跪着，祖宗面前忏悔一夜，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孟芷柔脑子僵了半天，这会儿好歹收敛了点心神，勉强为儿子分辩：“老太太，言之不是那样不知廉耻的人，他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姜老夫人这回实实在在丢了大面子，哪肯再像以往一样耳根子发软，直接冷冷扫过一眼：“芷柔，我一向以为你最会教育孩子，如今你看，一对好儿子好侄女，这就是你教出来的成效么？”
孟芷柔从未在众人面前受到过老太太如此严厉的批评，一时间又羞又恼，扑通在姜老夫人面前一跪。姜老夫人却让人拉了她一把，冷冷丢下一句话来：“回房！芷柔你也跟我过去，锦儿先带下去不许她寻短见！其余人，今日之事一字不得对外人提及！”
众仆役都指着发月俸吃饭，自然不敢泄露主子的事，连忙躬身答应下来。孟芷柔待在原地，愣了半天才想起跟上老嬷嬷们的步伐，脚底发飘地往姜老夫人院子走去。好容易到了暖阁里，再无外人，孟芷柔涕泪齐流地跪下来：“老太太，今日之事真的是意外，言之他……”“不必说了。”
姜老夫人抬了抬手止住她的话头：“我一向看好你，这事论真讲不是你的错，男孩子嘛，总有个馋嘴的时候，只是今晚这件事也实在太离格了！”
孟芷柔一听老太太这话，知道对方仍是偏袒自己的意思，心中不由放松了许多，试探着道：“老太太能帮我？儿媳此时已是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姜老夫人望着她幽幽叹了口气：“我且问你，这事打算怎么办才不至于出丑？表兄妹间出了这种不才之事，一旦传出去，言之岂非前途尽毁？我不逼你，你自己可要好好掂量着来。”
孟芷柔被说得愈发心灰，瘫坐在地上，思量了半天才又直起身来，迟疑着道：“媳妇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主意，亲上做亲收了锦儿做房里人。但她的出身做不得正妻，言之将来娶的妻子得有助于他仕途才行。”
姜老夫人略一思忖，赞许地点了点头：“这是正理。但你要记得，处理得干净些。像言之这小小年纪有了妾已经不大体面，万不能再弄出个孩子来。不然以后媒人说亲，人家小姐没进门就已经有个几岁大的庶子，搁谁都心里不痛快。”
一语点醒梦中人，孟芷柔连忙叩头：“谢老太太提点，儿媳这就去找锦儿，把事情料理得妥当了，再筹划纳她进门的礼仪。”
这厢孟芷柔无头苍蝇一样忙活奔走，那厢姜妗闺房中，姜妍也是无言坐在灯下，心头突突直跳。方才花园里出了那么桩事，她就近和姜妗一起回屋了，但心中震撼直到此时尚未消弭。姜妗看她神色不定，便随手倒了杯淡茶给她，自己也缓缓啜了一小口：“妍姐姐被吓到了？”
姜妍忧虑地摇了摇头：“倒不是被吓到，只是太惊讶了。没想到言之那样的人也会做这么离谱的事，我有点、有点接受不了。”
“离谱的事多着了。”
姜妗倒是懒得去抖搂姜言之伪君子的真面目，只是叹了口气：“大宅院里兴许谁家都有点龌龊事，妍姐姐别多想，你干干净净地不去理它就行。”
“可是我……”姜妍却依旧神色不安，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姜妗的手腕：“妗儿妹妹，我真的好怕自己哪一天也被抓到，就和锦儿一样……”姜妗这才知道她担忧的到底是什么，拍了拍姜妍的手背以示安慰：“没事的。妍姐姐自问难道也是锦儿那样的人？”
姜妍摇了摇头，声音低弱：“可我还是怕……”“没什么可怕的。”
姜妗笑了笑放下茶盏，温声劝慰：“妍姐姐并不是她那样将廉耻心视作身外物的人。凡是丑事，是有人瞎盘算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妍姐姐却不用担心，你和沈遇清清白白，放在阳光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不必听风是雨地胡思乱想。你记着，无论怎样，我总会替你周全，日后想法子让你们早日结成连理。”